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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三刀歎了口氣“蘇總鏢頭儘管直言就是。”
蘇陌點了點頭“先前一麵匆匆,然觀胡兄那三招刀法,可謂精妙。一身武藝至此,何處不能高就?為何要落草為寇呢?”
他話音至此,微微一頓“交淺言深,若是有得罪之處,還請胡兄勿怪。”
胡三刀聽完之後,呆呆地看著蘇陌,一時之間卻是不能言語。
蘇陌一愣“胡兄這是怎麼了?”
“我……”
胡三刀搖了搖頭,歎了口氣“蘇總鏢頭年紀輕輕,名聲卻是如日中天。先前在西南之時,在下攔路挑戰,實則是心中好不服氣。
“那一日你將我擊敗,又留下言語,更是隻以為你想要報複。
“如今方才知道,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而憑借您現如今的名聲和武功,對於我這樣的小人物,竟然還能夠如此說話……
“我,我……這江湖險惡,世道艱難,我隻道世無君子,今日方才知曉,這江湖之上仍舊有偉丈夫!
“胡三刀今日算是徹底服氣了,蘇總鏢頭請受在下一拜!”
說完之後,也不管蘇陌如何反應,推金山倒玉柱一般的單膝跪地。
蘇陌連忙伸手將他攙扶“胡兄,何必如此啊?”
“蘇總鏢頭,此一拜不為其他,隻是真心佩服您的武功和為人。
“這江湖上慣有恃強淩弱之輩,縱然是那些所謂的名門正派,亦或者是那些高來高去的江湖高人。
“這些人都不值得我胡三刀一拜,但是蘇總鏢頭能夠值此之際,不擔心在下於山寨之中設伏。
“西南之時我更是曾經得罪過您,如今您更是不計前嫌,給了咱們弟兄一口飯吃。
“隻為了救一個素未謀麵之人,更是願意親自涉險。
“此等恩義之人,實為我胡三刀生平僅見,此恩此情,永世不忘!”
話說到這裡,眼前這漢子卻是虎目含淚,顯然是發自肺腑之言。
“言重了,言重了。”
蘇陌將他從地上拽了起來“你我皆在凡塵之中,誰又敢高高在上?
“武功強弱,更不能將人劃分為三六九等。
“我今日不這樣跟你說話,難道還能仰著脖子,用鼻孔看你,趾高氣昂,卻又不知道是為了哪般?”
“哈哈哈。”
胡三刀聞言哈哈大笑,隻是笑過之後,卻又是長歎了一口氣
“蘇總鏢頭有所不知,這種人,實在是在所多有。
“您問我為何有這一身武功,卻要落草為寇……
“哎……實則是這一身武功,也是誤打誤撞而來。”
胡三刀此時對蘇陌再也沒有半點隱瞞,索性就把自己以及這山寨的種種跟蘇陌說了一番。
他出身西南,家在無生堂地界之中。
無生堂家大業大,附庸幫派不計其數。
其中一個名為鍛刀幫的幫派,便是管轄胡三刀那十裡八鄉的一個小幫派。
幫派雖然小,但是那會在胡三刀的眼裡,那就是天。
鍛刀幫的弟子,便如同胡三刀方才所說的那樣,看人往往隻用鼻孔,說話的時候頤指氣使,恨不得將高高在上這四個字,印刻在腦門上。
胡三刀本來就是一個尋常農民。
卻因為鍛刀幫征集‘刀夫’,有幸成功的進入了鍛刀幫。
而所謂的刀夫,就是鍛造兵器的苦力。
雖然是這麼說,可是想要鍛造兵器,自然也得有一把子力氣,鍛刀幫能以‘鍛刀’二字,作為幫派名字,這其中自然也有非同尋常的手段。
入了幫派的刀夫,也都傳授了一些粗淺的內功心法。
大當家的渾渾噩噩,那會大字不是一個,聽這些心法聽的懵懵懂懂。
最後誤打誤撞之下,竟然第一個有所成就。
如此一來,自然是被幫中的主事看在了眼裡,頗為中意。
此後屢屢提攜,倒是成為了那一批刀夫之中的小頭目。
若是一切照此發展,大當家的未來說不得還能夠在這的鍛刀幫中風生水起,成就非凡事業。
可是一切從那一夜開始,便有了變化。
起因卻是因為‘試刀’!
一批新的寶刀出爐往往需要經曆試刀,成功之後才會裝箱發出。
大當家那一日本已經將新出爐的寶刀交給了主事,結果後來清點的時候卻少了一把。
他當即帶著那把刀去尋主事。
結果卻發現,主事竟然帶著那些人不是去了後山,而是一路揚長而去,離開了鍛刀幫。
他好奇之下,跟在了主事等一群人的後麵,想看看他們到底去了哪裡,要去走什麼?
一口氣說到這裡,胡三刀的眉頭已經擰成了一個深深的結
“他們確實是去試刀了,隻不過,是用村民的性命試刀。
“那會本已經是深夜,村民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早就已經睡下了。
“可變故刹那之間發生,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和諧安寧的村落眨眼之間就變成了人間煉獄。
“他們闖入家中,刀光揮舞,有人剛剛燃起燭火,便見到鮮血揮灑在了窗戶上。
“刹那間,慘嚎之聲喧囂而起,痛哭流涕,跪地求饒者更是數不勝數。
“可縱然是跪地求饒,換來的也絕非是絲毫憐憫,而是更加冷酷無情的殺戮。”
原本聽著大當家講述這一段過去,還不怎麼感興趣的魏紫衣和李鏢頭聽到這裡,都忍不住眉頭緊鎖。
魏紫衣身為落鳳盟第八盟主,看待問題的角度也跟旁人不同,見此立刻問道
“他們怎麼敢?
“彆說西南,整個東荒之中,除了魔教之人,誰敢做這種事情?
“屠戮尋常村民,這等手段,無生堂真的放任不管嗎?”
“無生堂?”
大當家看了魏紫衣一眼,歎了口氣“這位姑娘怕是對無生堂沒有什麼了解。
“他們雖然對此並不容忍,可卻也不在乎生民死活。
“雖然多年之前,無生堂尚且不是如此,可是這許多年來,大堂主萬玉堂越發的深居簡出,讓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當然,就算是如此,鍛刀幫其實也是不敢明目張膽的做這種事情的。
“畢竟傳揚出去,總會成為其他幫派攻擊他們的借口。
“再有,這也是在挑戰無生堂的威名。
“所以鍛刀幫在做這種事情的時候,從來都是黑巾蒙麵,然後將事情栽贓嫁禍給山賊。
“他們有意塑造山賊的凶惡模樣,震懾我們這些愚夫愚婦。
“再以鍛刀幫那高高在上的模樣出來,拯救村莊,好彰顯他們的威風。
“在那一夜之前,我一直以為鍛刀幫真的就是這樣的英雄,甚至加入鍛刀幫的時候,都宛如朝聖。
“後來才知道,神也是他,鬼也是他……”
魏紫衣聽的眉頭緊鎖,看了蘇陌一眼“無生堂的地麵確實沒有落鳳盟那般安寧,而從無生堂那邊過來的那些人,手段如何,也可見一斑。”
蘇陌點了點頭,問大當家的
“後來如何?”
“後來……我當時渾渾噩噩,隻覺得血衝腦門,一怒之下,竟然提著刀就殺了出去。
“想要讓這些畜生付出代價。
“但是,我哪裡是他們的對手啊?”
胡三刀苦笑一聲,他當時甚至連刀法都沒有學過,入門的心法稍微有些成就,體內不過是多了一些內力而已。
怎麼是那些鍛刀幫弟子的對手?
沒有什麼熱血拚殺,上去之後就被人摁在地上一通狠揍。
“他們將我打的意識模糊,主事的才來到了我的跟前。
“他跟我說,他是故意讓我跟上來的。
“今夜試刀,也是試我。
“若是我默不作聲,此後自然是扶搖直上。
“結果我竟然想要對他們動刀子……這就不能輕饒了。
“不過他終究是沒有殺我,而是要將我拖回鍛刀幫關押在地牢之中。
“想要借此讓我徹底屈服於他。”
胡三刀撇了撇嘴“我這人雖然不算聰明,那會也沒有讀過什麼書,可我終究是個人,怎麼能夠跟畜生沆瀣一氣,同流合汙?
“所以,趁著他們策馬奔騰於半山之際,一咬牙從馬背之上跳了下去。
“本想著就此一死了之,卻沒想到,跌落半山之間,卻終究是沒有摔死我。
“反而是跌落山澗水渠之中。
“我當時被縛著雙手,哪裡還能在水中騰挪?
“嗆了幾口水之後,就此昏迷了過去。
“等早再醒過來的時候,卻已經到了另外一處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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