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還是不殺?
蘇陌摸了摸下巴,眸中略帶猶疑。
四海龍頭地位非凡,能夠在這個地方,遇到這麼一位,蘇陌自認算是走了大運了。
方才牛刀小試了一把,也確實是蠻好用的。
而且,借由此人,可以對龍王殿有一個更加細致的了解。
龍王殿,就是禦前道於南海的力量。
這一點是七殺殿那幾個人透露出來的。
若是能夠多了解他們一些,說不得會有意想不到的好處。
隻不過……
自己以‘左聖’自稱,這種事情能夠瞞得住對方多久?
念頭至此,蘇陌卻是微微搖頭。
這種事情,就算是敗露了也無傷大雅。
大不了痛人經招呼,其後再殺人滅口就是。
隻是如此一來,未免可惜,此人的身份大有可為。
無論如何,終究不能讓他走脫了。
而方才自己傳授他的那兩句口訣,雖然其本身隻是九陰玄冰策中,份屬玄冰七絕一路的心法。
卻也融入了自己的領悟,導致功法威力更深。
有此一役,料想對方短時間內,更不至於懷疑自己的身份了。
稍微沉吟了一下之後,蘇陌便輕聲開口
“做的還算不錯,不過南海盟區區兩個首領,便讓你如此大費周章。
“四海龍頭之名,未免有些名不副實。”
區區兩個首領?
蕭何腦袋低的更加厲害。
心中卻是不住叫苦。
南海盟的上下劃分,跟龍王殿絕不相同。
龍王殿是二聖四龍八部。
但是南海盟卻是以結盟而論。
各方勢力皆有所屬,每一處勢力的首領,都算是一位長老。
前前後後,至少有數十位之多。
固然是良莠不齊,但是在南海盟盟主高天奇的統禦之下,卻是鐵板一塊。
而首領則是正副盟主的專屬。
吸納或者是自己培養的高手,擔任首領一職。
從來都是武功高絕之輩。
是南海盟行走江湖的臉麵。
尤其是當中的五大首領,哪一個都是不可小覷之輩。
縱然是四海龍頭遇到了也難說勝負如何。
張放和於同雖然未曾躋身於這五大之列,但是二人合擊,卻也可與之一爭長短。
算是這五大之下的第一等高手。
蕭何能夠憑借一己之力,抗衡這二人聯手,並且尤勝一線,實則已經是武功非凡。
如今被‘左聖’教訓,卻是一句話都不敢反駁。
隻能老老實實的說道
“是屬下無能。”
想到‘左聖’隻不過是指點了自己兩句口訣,便已經分出了勝負。
蕭何對於蘇陌的身份,已經是再無半點懷疑。
蘇陌擺了擺手
“罷了,隻盼你知恥而後勇。
“不要打殺了兩個無名小卒,便沾沾自喜,咱們龍王殿可丟不起這個人。”
“是,屬下明白。”
蕭何連連點頭,心中卻是無奈,果然在‘左聖’眼中,張放和於同,隻能算是無名小卒啊。
蘇陌話音至此,也不再教訓,隻是招呼他們過來幫忙。
密室之內尚且還有不少忠心於毒尊的人。
先前那朱姐來到密室之內,想要帶走夫人,理所當然的就遇到了已經練成了前三重金風玉露靜心功的蘇陌和魏紫衣。
結果,自然也就不言而喻。
如今在這老者和那蕭何的幫襯之下,將眾人從密室之中帶了出來,重見天日。
隻是這當中,不少人都受傷頗重。
尤其是青陽月影兩個年輕人,周身上下幾乎沒有一塊好地方。
都得趕緊療傷醫治。
這些事情忙忙活活的,折騰了兩個時辰左右,這才算是告一段落。
蕭何跟那老者一起奔波,心中卻是納悶。
如今‘左聖’身份已經暴露,何必還對這島上的人如此客氣?
但是轉念一想,‘左聖’之所為,必然高深莫測。
自己一知半解之下,豈可胡亂揣測?
當即隻好老老實實的去做蘇陌交代的事情。
至於那老者……
蘇陌本以為,這島上的人,對他必然沒什麼好臉色。
結果卻讓蘇陌頗為意外。
此人雖然加入了掌船漢子的叛逆之舉。
但是對於島上的其他人,卻秋毫無犯。
事實上,這幫人能夠至今為止,仍舊活著,正是因為這老者從中斡旋。
尤其是月影……
若非是他開口,遭遇必然其慘。
故此,哪怕對其沒有好感,卻也未曾真的生出太多惡意。
根據此人自己的說法。
他加入掌船漢子這些人,無非是為了得以解脫。
而不是打算為非作歹的。
這話,蘇陌暫且算是信了。
諸多事情告一段落,便有一個狀態還算不錯的丫鬟來到蘇陌跟前,低聲說道
“恩公,夫人有請。”
蘇陌看了看天色。
他們是今晨到的,如今西邊已經泛起晚霞。
當即點了點頭,讓蕭何跟那老者在這裡等待,蘇陌便對那丫鬟說道
“前頭帶路。”
丫鬟在前麵一路小碎步引領,蘇陌和魏紫衣跟在她的身後。
不一刻的功夫,便已經到了內院的客廳之前。
這邊竟然已經拉上了白綾,搭起了供桌。
夫人換了上了一身素白衣衫,正靠在棺材旁邊,跟毒尊小聲說著悄悄話。
聽到腳步聲到來之後,這才住了口。
見到蘇陌和魏紫衣到來,夫人站起身來,斂衽一禮,輕聲說道
“恩公還請恕罪,我和他許久未見。
“實是有許多話想說,一刻也不想分離。
“所以隻能請恩公來此敘話,失禮之處,還請恩公莫要見怪。”
蘇陌歎了口氣,從桌子上取過了三支香,點燃之後,拜了一拜,插好之後,這才說道
“賢亢儷情深義重,蘇某豈會見怪?”
“多謝恩公。”
毒尊夫人低低一笑,隻是眸子裡卻全都是傷感之情
“他常以自己的年齡自苦。
“說他長我許多,將來必然先走一步。
“屆時留下我一人,在這世上孤苦伶仃,更怕我會自尋短見。
“以至於,每每思及都會悲從中來。
“我便安慰他,若真有這一日,我也定然會好好活著。
“讓他在下麵等著我……
“一年也好,十年也罷,哪怕二三十年,總歸是要等我死後,見了他的麵,方才能夠走過那奈何橋。
“同時投胎轉世,來世再也無需為此煩惱。
“隻是我沒想到……他竟然會走的這麼早。
“卻是得讓他受累,在那奈何橋前,多等我許多年月了。”
蘇陌聞言心頭也不免有些複雜。
聽她這般言語,定當是不會自尋短見了。
然而其中這悲苦之情,哪怕是語氣再澹,再如何的輕描澹寫,也仍舊濃鬱的讓人難以喘息。
瞥了一眼邊上的魏紫衣,卻發現這姑娘眼眶已經紅了。
似乎生怕毒尊夫人見了傷心,連忙低下了頭,不敢讓她看見。
蘇陌輕輕地吐出了一口氣,勉強說道
“夫人且請放心,我雖然和毒尊相識時間不長。
“卻也頗為了解他的性格。
“料想如果是他,縱然是在奈何橋前,也必然不會苦了自己,定當妙趣橫生。
“數十年光景,也不過彈指一揮。
“唯獨一件事情,可能讓他著惱……”
“什麼事?”
毒尊夫人聞言一愣。
“他沒有雞腿吃了。”
蘇陌想到毒尊最後那一口未曾吃到嘴裡的雞腿,也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隻餘下了澹澹的傷感。
毒尊夫人聞言卻是不免一笑
“是啊,他噬吃雞腿,幾近成癮,許是他前世是隻被雞吃掉的蟲兒。
“所以才對雞腿如此癡迷,這是今生前來報仇了。”
話音至此,她又搖了搖頭
“一說到他,總是有許多題外之言,讓恩公見笑了。
“如今我請恩公前來,其實是為了另外一件事情。”
“夫人請說。”
毒尊夫人卻並未直接開口,而是拿起了桌子上的一個錦盒。
錦盒長有近二尺,打開之後,裡麵放著的卻是一支墨玉笛。
蘇陌微微一愣“這是?”
“恩公可取出細觀。”
蘇陌點了點頭,將這墨玉笛拿了出來。
這玉笛長一尺有餘。
通體漆黑如墨,卻又晶瑩剔透,觸手溫潤,質地極佳。
他拿在手裡稍微一轉,微笑搖頭
“可惜蘇某不善此道。”
毒尊夫人笑了笑“此笛名為‘墨霜’,看起來是玉,實際上卻不是。
“質地極其堅韌,可抵刀兵。
“我少時精擅琴棋書畫,於樂理自然也有鑽研。
“更是獨愛此物。
“昔年他為救我受傷,臥床不起。我便時時吹給他聽,為他解悶。
“所以……當年自南海盟離開的時候,我不曾取一針一線,唯獨此物割舍不下。
“如今我思來想去,卻不知道,應該如何報答恩公千裡迢迢將他屍首送回之恩。
“便以此物相贈,希望恩公,莫要嫌棄。”
蘇陌聞言卻是一愣,當即擺手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