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落之中,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大長老昏迷不醒。
高歸元扶牆而立,口含鮮血,眸光死死的盯著場中變局。
宋將神立場飄忽不定。
今夜這刺客來的唐突古怪。
齊頂天不請自來。
高歸元雖然不成氣候,然而卻也絕非真個就是草包。
若說今天晚上這刺客,跟齊頂天沒有半點關係。
他是不信的。
可現如今,至少從明麵上來看,卻是看不出來絲毫端倪。
宋將神方才在大長老出手之前,點破那‘看招’二字,同樣也顯得古裡古怪。
卻也難說,今天晚上這刺客,與他之間,是否也有什麼牽連?
現如今放在高歸元麵前的可能不止一條。
一種可能是,今天晚上這刺客是受齊頂天指使,前來刺殺高天奇。
順便削弱南海盟於天齊島上的力量。
方才宋將神之所以會有那看招二字,是真的打算出手對付這刺客,但是大長老恰好也是那個時候出手。
所以形成了一個致命的巧合。
其後宋將神所言不虛。
大長老梅雪鬆和人交手的時候,怎麼可能容第三人現身與之聯手?
暗器脫手,縱死無回。
生死在鬆手的那一瞬間便已經定下來了,這又不是什麼話本裡的禦劍術,怎麼可能如臂使指,聽從吩咐?
所以,宋將神不出手,也是有情可原。
但是……第二種可能也是存在的。
如果這刺客當真是宋將神派來的。
想要除掉高天奇,嫁禍齊頂天,借此誅殺大長老,以及自己……
那南海盟便既有可能落入這位二長老的掌握之中。
偌大的一個南海盟當前。
高歸元自認難以放手。
倘若易地而處,手底下能有這樣的高手聽從使喚,又有這麼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豈會放任這麼大的一塊肥肉而不吃?
而想要分辨出到底是這兩種可能之中的哪一種。
現在正是時機。
無論是齊頂天,亦或者是宋將神。
他們不可能沆瀣一氣,聯手演戲。
畢竟這兩個人從青年時開始,便已經不合。
三番兩次的大打出手。
雖然宋將神弱於齊頂天,但是臨神宗的【臨神訣】也絕非尋常武功。
兩個人打的多了,都對彼此的套路了然於心。
也因此,兩人合力從來都是天衣無縫。
可倘若這當中,有一人跟這刺客是串聯在一起的,那必然不會真的全力出手。
當中定有破綻。
這就是高歸元現在必須要弄清楚的事情。
雖然弄清楚這件事情,也無法借此問責。
因為不管是齊頂天,還是宋將神,都不會承認。
但是……知道是一回事,不知道是另外一回事。
哪怕暗中出手,至少也得有個目標。
然而此時此刻,他看著眼前這激鬥一處的三人,卻隻覺得兩隻眼睛都看的發酸了。
也看不出來這兩個老頭,哪一個有所留手。
不僅僅是配合的天衣無縫,更是殺招迭起,層出不窮。
似乎都恨不得將這刺客斃於掌下!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高歸元一時之間無法分辨,到底是他們演技太高明,還是自己的眼力不足以分辨當中蹊蹺?
怎麼看了半天,這三個人……好像當真都在搏命?
就見到那黑衣人左右逢源,身形飄忽,身法明明平平無奇,卻又偏生快的驚人。
齊頂天和宋將神兩個,則是手段儘出。
一個施展臨神宗的【臨神訣】。
此功之中有‘臨神’二字,運功之時宛如神助。
當中有種種真言。
念誦之後,便可以獲得‘神力’加持在身。
據聞此功原本是出自於上古時期的請神術。
以人之身恭請神靈上身,讓人短時間內,獲得神仙道法。
其後為一江湖武人所得,將其跟武功相合,便有了最早的臨神訣。
自此之後,多有傳承,幾經起伏,最後才開宗立派,創建了南海臨神宗。
然而整個南海都知道。
臨神宗不信鬼神。
所謂的‘神’,是體內之神。
此門武功,認為體內奧妙無窮,竅穴之中皆有神靈。
隻是世人想要開啟體內神藏,請出神靈,卻是不得其門而入。
唯有臨神訣,方才能夠做到此事。
但是內中奧妙,就不是門外之人所能了解。
隻知道,這臨神訣極為了得。
有造化神通之妙。
至於齊家的武功那就不用多說了。
外門尚且有三門絕技,內門武學更是高深莫測。
齊頂天作為家主,修得齊家絕學【千皇心經】。
此門武功,既有【掌皇絕】和【拳皇絕】這樣的拳掌之道,亦有【飛皇絕】這樣的奧妙身法。
齊頂天一身修為更是已經將千皇心經的心法,修煉到了第八重的極境。
隻差一重,便可以登臨九重絕顛,傲視南海。
隻可惜,老頭於這一步停滯不前已經多年,餘生有限,未必能夠堪破絕顛。
可無論如何,放眼整個南海,他都是第一等的高手,更在宋將神之上。
兩個如此層次的高手,聯手圍攻一人。
除非是自己的父親高天奇這樣三大勢力的首領,亦或者是金剛門主持,以及玉坤宮宮主這等層次的高手,方才能夠應對。
然而現如今,這兩個人分明已經絕招儘出,卻硬是拿不下這不知道從何而來的一個黑衣人!?
一時之間,高歸元臉色都隱隱有些發白。
他沒有看出這當中的破綻,反而是產生了一個念頭。
這刺客……絕非是這兩個人所指派過來的。
他們……何德何能能夠讓這樣的高手為他們所用?
“此人莫不是歸墟島島主?亦或者是龍王殿殿主?”
雖然蘇陌未曾施展過九陰玄冰策上的武功,但是高歸元可以看的出來。
至今為止,蘇陌尚且未曾動用過本門絕學。
倘若他當真運用……這兩個老頭能夠擋得住嗎?
想到這裡,心頭一時之間亂成一片。
更是焦急不已。
今夜的事情大大出乎預料,再這麼下去,隻怕會功虧一簣!
然而他卻不知道,於此之間,不管是蘇陌還是齊頂天,也都很詫異……
這宋將神,何至於出工不出力?
高歸元到底是眼力有限。
看著齊頂天和宋將神絕招儘出,便以為他們在跟蘇陌拚命。
實則開始的時候,齊頂天隻想著如何做戲。
同時也擔心宋將神會發現端倪。
結果這一出手之下,反而是宋將神這邊有形無實,虛張聲勢。
自己還真的結結實實的出手了兩次,這才跟他們同流合汙。
蘇陌都給弄不會了……
這宋將神,到底站哪邊的啊?
然而一路打到現在,無論他到底是站那一邊的,都已經不重要了。
現如今也不是思考這件事情的時候。
因為打到這個程度,該收手了!
霎時間,三人仿佛是心靈相通。
齊頂天和宋將神分開兩側,呐喊一聲,同時出掌。
蘇陌不會防範齊頂天,但是仍舊防著這宋將神一手,免得這老頭臨了臨了,忽然之間陰自己一把。
雖然無傷大雅,但防患於未然,本就是蘇陌的一種習慣。
索性掌含內力,跟這宋將神兩掌一觸。
倘若他內力勃發,頃刻便要取他性命。
同時,另外一隻手也跟齊頂天對在了一處。
一時之間,齊頂天和宋將神同時運功,便見到腦門上青煙冉冉,似乎已經到了極致。
隻有蘇陌知道,這兩個老頭,全都是戲精附體……
不過,到了這個份上,那就繼續湖弄下去吧。
當即步子一轉,三者身形於原地不住旋轉。
似乎內功爭鬥已經到了爐火純青之時。
高歸元眼見於此,忽然眸中精光大放!
想都不想,就聽到嗆啷一聲,長劍倏然出鞘。
劍尖一挑,直抵蘇陌心口。
料想這三人運功已經到了極致,那這刺客必然無暇防範,正是將其殺之的大好時機。
卻不想,劍出一半,便見到蘇陌腳下青石忽然卡察一聲支離破碎。
緊跟著身後嘩啦一聲飛起一股白煙。
便聽到驚呼一陣,齊頂天和宋將神同時倒飛而去。
齊頂天撞在了牆壁上,口中鮮血狂噴。
宋將神則是成了個滾地葫蘆。
接連翻滾七八次,這才勉強站起,可是腳下一軟,仍舊撲通一聲坐在了地上,鮮血隨著嘴角流淌到了胸口。
蘇陌看的心中一抽。
這老頭……演戲的本事,簡直絕了!
方才他還猶豫過,要不要趁著這個機會,直接將這個立場不明,難辨敵友的老家夥,直接一掌打死算了。
但是略微猶豫之後,還是決定先給他一個機會。
不過,不說他們三人各自心機如何,但就高歸元來說,一時之間頭皮都炸開了!
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好機會。
能夠讓自己給這刺客致命一擊。
好讓這不知道從何處而來的絕世魔頭,授首於前。
結果,沒想到這宋將神和齊頂天,竟然如此不濟。
比拚內力,這才幾息?
就已經被打的飛了出去?
他們飛出去了……自己咋整?
他本是劍出無悔,然而抬眼跟蘇陌四目相對。
一時之間恐懼之心大起。
劍上的力道是一減再減,足下的速度也是一慢再慢。
最終借著這股衝勁,將長劍送到了蘇陌胸前三寸開外。
麵色略顯尷尬的站定,抬頭跟蘇陌對視。
“嗯?”
蘇陌眼睛微微一眯,殺機勃發。
高歸元霎時膽寒!
也不能純粹說他這位大公子無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