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椅上,朱元璋也聽得直搖頭。
“照你這麼說,這朱瞻基哪裡有什麼武功?南北皆丟失大片領土,也就平了兩場叛亂。還好聖孫、六邊形戰士,真是徒惹人笑話!”
“文治呢?文臣如此吹捧於他,這朱瞻基文治方麵總有點成績吧?”
文治?
劉寬不得不再次搜刮腦海中的記憶。
彆說,讓朱元璋這麼一提醒,他確實想起更多關於朱瞻基的事。
“文治方麵微臣隻記得四件事,其一是完善內閣,授予閣臣票擬之權,使內閣初步成為大明國事決策機構。”
“其二設立內學堂培養宦官,又授予司禮監太監批紅之權,以轄製內閣、六部。”
“其三,改革吏治,增加督察院禦史權柄,完善督撫製度。”
“其四,進一步削藩,確立了後來大明朝安置藩王的製度···”
說到這裡,劉寬神色逐漸變得古怪,話語也停了下來。
朱元璋注意到劉寬的異樣,問:“怎麼了?莫非是身體不舒服?”
劉寬搖頭,“並非身體不適,而是微臣忽然覺得,方才所列朱瞻基文治四事中,培養宦官乾政以及削藩一項上其實頗受後世詬病,甚至可以說為大明埋下了禍根。”
朱元璋聽了,哼道:“培養宦官用以輔政本就是取亂之道——曆代宦官乾政之禍史書寫得清清楚楚,咱看朱瞻基那小子是昏了頭,才行此策。”
“至於削藩之事···聽你先前所講,不僅允炆即位後削藩,老四奪位後也繼續削藩,後來朱瞻基在位時又有藩王叛亂。”
“也不怕跟你說實話,知道這些事後,咱心裡已經在反思,這封藩之策是否不對。”
其實早年朱元璋定下分封諸子為藩王的政策時,便有不少朝臣以漢代“七國之亂”、西晉“八王之亂”為例,進行勸諫。
他不聽。
這幾年隨著秦、晉、燕三大塞王相繼就藩,各掌握三支護衛軍隊,兵馬數量具在一兩萬間,於是又有文臣進諫,勸他“減其衛兵、限其疆土、節其都邑”。
他表麵沒聽,卻從另一方麵製定了諸多措施,以減少藩王叛亂的可能。
如藩王之間不得私下來往,一王入京之後另一王才可來,等等。
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不曾想,他故去之後竟還是發生了靖難之役,老四一脈更是發生毒害父親、謀反叛亂、炙殺親叔這般不孝不仁的醜事!
他朱元璋是有一股子牛脾氣,是很執拗,卻不傻。
既知道了分封諸子之策會帶來那般不忍言的禍事,他如何還會固執己見?
也正因此,他此時才覺得朱瞻基那小子繼續削藩不算有錯。
劉寬很驚訝。
他沒想到老朱竟會當場認錯、反思。
回過神後,他便道:“陛下,在後世人看來,如陛下現在這般分封諸子於國內,授予軍權乃至節製周邊兵馬的權利,確實不可取。”
“但是經由永樂、洪熙、宣德三朝連續削藩最終形成的大明藩王安置政策,卻更加被後人詬病——陛下可知後世人是如何評價的?”
反正殿內沒彆人,話又講到了這裡,劉寬忍不住想給老朱來點刺激的。
朱元璋意識到不是什麼好評價,但還是板著臉道:“儘管說。”
劉寬本想直言“把大明宗藩當豬養”,可注意到老朱的臉色,他到底慫了下。
改口道:“經朱瞻基之手最終成型的宗藩政策,在後世人看來,完全是將大明的宗藩當做廢物、國之蠹蟲去養。”
“首先,藩王三支護衛軍隊削減道一支,宣德之後的藩王護衛很多甚至隻有一千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