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時分,牆根陰涼。
唐徽出來消食,她在秋千上蕩來蕩去,偏頭看牆角兩株野草。
哢噠一聲,水流聲潺潺。
擰開水龍頭調至冷水,褚殷放掬了把水往頭上潑,洗臉,也洗頭。
地上種著草皮,唐徽沒聽到他腳步聲。
暑氣熱烈,蟲鳴不停歇地噪響,勢不可擋地將人淹沒,拎著工具箱出來,褚殷放看了眼鐵絲捆紮的秋千架,生鏽了。
他壓著眉,將摩托車平放在地上,拆下部分零件,再重新組裝好。
不知怎麼的,今晚格外熱,褚殷放渾身是汗,大力扯了扯T恤。
唐徽在他前頭晃蕩,“需要我幫忙嗎?”
當然,她不是誠心要幫忙,她不是那種好心人。
“不需要,你坐著就是幫大忙了。”
褚殷放的聲線很平,卻又帶來一股將要下暴雨的黏膩感,在她聽來挺冷調的,凍得人哪裡都是冰冰涼。
她這一沒聲,氣氛像忽然凝固的膠水,死寂不動。
月亮潛入樹影,光芒逐漸黯淡,摩托構造已經看不清了。
褚殷放起身去洗手,再過來,唐徽打開手機閃光點,給他照明。
閃光雪亮到微微發藍。
褚殷放腦袋撇開,極力專心於快要修好的摩托,視線卻不經意間吸附到旁邊人身上。
唐徽蹲下時呼吸聲細微。
呼出的熱浪騰升,粉白臉頰近在咫尺。
還有糾纏在綠色攀緣植物中,幾不可聞又難以忽略的,她的香氣。
褚殷放瞥見秋千下的花束,隨口問:“什麼時候摘的花?”
“沒摘,是孟秘書送的。”唐徽說,“這裡不開花。”
褚殷放的動作遲滯半秒,一語不發,唐徽察覺到他攥螺絲刀的手在收緊,手背上冒出靛藍色的脈絡,似乎要吃緊了。
但男人語氣照舊:“哦,我忘了,你美利達,有什麼奇怪的。”
對話就到這裡,唐徽不知道還有什麼話題能和他聊。
褚殷放裝好最後一顆螺絲,螺絲刀收到工具箱,摩托車立牆角邊邊,飄下黃褐色的飛絮。
他匆匆洗手,三步並作兩步進屋,隻給唐徽一個異乎尋常的冷漠背影。
其實那晚,城池沒有完全攻陷,褚殷放隻是大禹治水,唐徽並沒有很辛苦,還能撐著站一會兒。
他這一走,唐徽順勢跌坐在秋千上,雙手握住麻繩,指腹刷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