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你生下來的歪種,屁大點本事沒有,整天帶著一幫狐朋狗友在村子裡吆五喝六,喝大酒喝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婉晴那媳婦兒多好啊,愣是讓他打跑了,沒心肝的東西,你知道現在人家都管你兒子叫啥嗎,叫盲流子!我這老臉……羞得都掛不住!”
“你個死老頭子,啥叫我生來的歪種,合著這種兒不是你種下的?”
“爹,娘,你倆彆吵吵了!我瞧著大海這臉憋得哇綠哇綠的,是不是酒喝多了,中毒了!”
“他死了算了!老子寧願沒種他這個種兒!”
“你個挨千刀的死老頭子,大海要是死了,我就一頭撞他棺材板上,我也不活了!”
“老娘們一遇見事兒就哭哭咧咧的,老大,去,到雞窩撿點雞糞,攪上點水給你弟灌下去,讓他把酒吐出來就沒事了。”
“爹,我這就去!”
一碗雞糞水灌下肚,一股惡臭從胃裡返了上來,逼得不省人事的陸海猛的起身,趴在炕沿上呱呱的吐了起來。
“老大,快,把尿盆拿來,給你弟接著點。”母親李素琴道。
“娘,我弟這吐的也太臭了~”陸山一手提著尿盆,一手捏著鼻子上前。
把肚子裡的東西吐了個乾淨,陸海感覺身子舒坦多了。
可很快,他覺得不對勁兒,睜大了眼睛看著周遭的一切。
隻見自己麵前提著尿盆,眼角還掛著淚的大哥陸山,正滿臉關切的看著自己,“大海,吐出來了,身子好受點沒?”
這?
陸海猛的坐了起來,感受著自己的手正被一個熱乎乎的手拉著,是娘!
這雙粗糙的大手格外溫暖踏實,是娘的!
他的目光又轉了一下,落到了陸樹林身上。
“爹?你沒死啊?”
陸樹林的老臉唰的一下就垮了下來,“你個小癟犢子,你會不會說話,咒你爹死呢!”
陸山推了他一把,小聲蛐蛐道,“弟,你說的這是啥話,咱爹身子骨硬實著呢,趕快呸呸呸,我告訴你,要不是咱爹弄得偏方管用,今天晚上咱家就得吹嗩呐,以後這酒你要少喝。”
陸海端起炕沿邊的搪瓷茶缸,咕咚咕咚把裡麵的水喝了個乾淨,腦子也逐漸清晰了起來。
自己應該是重生了。
他心裡剛穩了下來,就又被提到了嗓子眼,他拉著李素琴的手,忙問道,“娘,今天是啥日子?”
李素琴一臉懵,抽出手,指了指炕頭牆上掛著的陽曆牌,“沒啥日子啊。”
隨著李素琴的手指,陸海的眼神定在了陽曆牌上。
1988年,6月15號。
他嚇的當即變了臉色,急切的問道,“娘,婉晴和悠悠呢?”
還沒等李素琴說話,大嫂李雪梅就推開門走了進來,手裡還端著碗剛沏好的紅糖水遞到了陸海手裡,耷拉著嘴角,沒好氣的看著他。
“這酒也喝了,媳婦兒也罵了,也打了,你是威風暢快了,現在回頭想起媳婦兒的好了?晚了!”
“人家婉晴帶著悠悠收拾行李走了,要和你離婚呢!”李雪梅翻了個白眼,“你說說你,也二十五六了,咋還那麼混呢,好好的一盤子日子你不過,非要鬨得家裡雞飛狗跳的,婉晴是頂賢惠的媳婦兒,你就個黑心肝的!”
婉晴長得嬌俏可人疼,性子又溫婉,水一樣清澈的姑娘,打著燈籠都難找,配你這個一窮二白的盲流子,那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
可你偏偏還不好好珍惜,說打就打,說罵就罵,這回好了,人家不受了,你擎等著打光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