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駕內,穿著淺杏色長裙的文姬,伸出細膩的小手,執盞給荀彧倒茶。
茶水碧綠透亮。兩片細小的茶沫,在水麵漂浮。
貂蟬不在車裡,出去騎虎了。
她和曹操回來,寅帶著跟班瑞,出城五十裡來迎。
比荀彧他們還懂禮貌,遠了一倍多。
貂蟬欣然下車,寅立即撲上來,碰麵歡快。
貂蟬正側騎著寅,在隊伍旁的荒野裡飛馳。
“什麼有趣之事?”
“你初走時,頗有些動蕩,多家士族說你怠慢來客,留下信函譴責我兗州,人立即便走了。”
曹操並不覺得奇怪。
士族多狂士,自覺讀了些書,到哪都該受禮遇,都是彆人等他們。
他們熱忱而來,準備和兗州交好,想不到熱臉貼冷腚,心裡能平衡才怪。
這些士族沒經曆過職場整頓,正好借機教教他們怎麼做人……曹操忖道。
“但也有沒走的士族。”
“以伏家為首,聯係了其他士族。然後聯袂來見我,讓我給你傳訊,叫伱儘快回來。”
“不然他們也要離開,永不登我兗州之門。”
荀彧認認真真的打小報告:
“他們還說,一旦離開,原定和我兗州聯合的商事,預備送來兗州的鐵器,獸皮,木料等等,都不會再與我兗州合作。”
“然後呢?問我們怕不怕?”
曹操笑:“不和兗州合作,他們很快會發現,天下將沒有他們的經營之地。”
“這些士族,壟斷地方,一家退百家同行,早該殺殺他們的威風。”
荀彧神色尷尬,指指自己的鼻子。
意思是他也出身當代最大的士族之家,彆指著和尚罵禿子。
文姬在一旁忍俊不禁,俏臉嫣然。
“現在呢?”
“有意思的就在這,你打下南陽後,士族立即就沒了一點動靜。”
“他們不但變得安穩下來,連之前走那幾家,也悄悄折返回來。
還有士族說,州牧外出,原來是看到戰機,去打仗,是他們判斷有誤,輕率了。”
“最有趣的是,他們說州牧既然有軍務,多久他們都能等。”
兗州得到南陽郡,關鍵不在南陽本身。
最大的好處是司隸穩了,少了左右的直接威脅。
皇帝被控在長安。
曹操占據大勢,挾皇帝變得難以撼動。
而在他攻占南陽以後,徐州形勢激變的過程中,長安也發生了一些事情。
他回到昌邑,已是快四月的時間,走了近兩月。
這期間,曹操在南陽殺了皇帝派的伏家使節,腦袋送回長安。
皇帝見後頗為不安。
要知道當下長安的情況,和當年洛陽不同。
皇權的力量,在先有董卓,後有李傕,郭汜等涼州軍的衝擊消耗下,損失殆儘。
所以皇帝才急於抓住些東西。
現在皇權的興衰,在曹操一念之間。
一見曹操把人頭送回來,自己在外邊攬權,想擺脫鉗製的打算,被曹操正麵撞見,皇帝越想越忐忑。
他連著給曹操送來兩封密信,解釋自己的意圖。
但曹操看信後,根本沒給他回。
小皇帝自行腦補,感覺曹操很憤怒。
他又連下兩道聖旨。
第一道聖旨封曹操為司隸校尉。
這是早年袁紹的位置,就是實轄司隸州兵馬的意思。
重點是另一封聖旨。
他問曹操願不願意領尚書事,就是袁太傅之前的工作。
若領了尚書事,在當前的特殊時期,皇帝的命令也要經尚書台加印,才能傳告天下。
某種層麵上,就是皇帝凡事要和曹操商量的意思。
但曹操依然沒要。
兩封聖旨,都推拒了回去。
他已經是州牧了,實轄三州,給個司隸校尉的職務,有屁用,虛銜不領。
錄尚書事,曹操也不要,有事和皇帝商量?我說你做,哪來的商量?
小小年紀,要什麼自主權?!
皇帝見連續下詔曹操都不領,從不安變為惶恐。
他怕的是曹操和董卓一樣,進宮逼他,稍有不順就在他麵前殺人,甚或直接傷害他,更是被動。
小皇帝急著送出了第三道聖旨。
這次直接送到兗州,加封曹操為大將軍,總領天下兵馬。
三年前,何進死之前,權傾朝野,也是大將軍的職務,天下軍權第一人。
其實亂世已至,除了自己的地盤,其他人愛聽就聽。大將軍早沒有了轄製天下兵馬的權柄。
但其頭銜,還是有很多用處。
曹操隱約記得,曆史上的自己迎皇帝後,好像也領了許多職務,一步步攀升,領尚書事,封侯,司空,丞相這些。
好像也有大將軍?
正好要對麾下將領,進行封賞。有大將軍的職務,封賞眾將,更為名正言順。
皇帝的這封聖旨,是半個月前下達的,曹操留下了。
“這是近來,投效我兗州的人員名單,你看看。”荀彧遞上來一份簡卷。
曹操在卷上接連見到幾個熟悉的名字,比如毛玠。
毛玠,字孝先,陳留人。
史上的毛玠投效曹操後,提出“奉天子以令不臣,脩耕植,畜軍資”的戰略規劃,得到曹操器重。
毛玠這人最大的特點,是清廉公正。
將來,他會主持選拔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