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初平定天下後,下邳曾為楚都,韓信為楚王時,就駐這裡。
作為東部重鎮,下邳的經濟和文化相當發達。
城內有六街十巷十三市,車水馬龍。地理環境優越,南瀕泗水,沂水,城高牆厚,物產豐富。
但正因比鄰水岸,下邳地勢偏低。
後世,這裡會因為黃河決口,不得不遷移,建了新的下邳城。
下邳往東地勢漸高,佇立在高地上,可雄視周邊。
此時曹操等人就站在高地上,遠觀水勢奔騰。
轟隆——
水浪拍擊下邳的城門,撼動全城。
大水湧入城中,推山倒海。
由於不是汛期,水勢看似洶湧,但撼動不了城牆。
城門卻抵不住衝擊,被水勢衝垮,厚重的城門歪歪斜斜的掛在門洞下方。
水浪倒灌,節節漲高。
這種程度的水勢,不至於造成大災,可是對物資的破壞力巨大。
城門的損壞,則大幅削弱了下邳的防務能力。對守城方的打擊,猶如雪上加霜。
城頭,呂布生平首次,打心底裡湧起一股寒意。
他和曹操隻要遇上,似乎就要栽跟頭。
眼看大水漫漲,呂布的臉色慢慢變得慘白。
下半夜,水勢稍緩,呂布振奮精神,帶領部眾全力‘抗洪’。
他拆了多座城內的房舍,封堵破損的城門,又搶救物資,直忙到次日下午,提心吊膽的防備曹軍來攻。
然而隨後幾天,曹軍一點動靜都沒有,始終沒發起攻勢。
等城內的水退乾淨,這天夜裡,轟隆隆——震耳欲聾的聲音又起。
呂布等人慌慌的衝上城頭,一看。
城外遠處,水浪沿著地勢,再次奔湧而來。
呂布忍不住大罵曹操陰損,壞到極致。
他終於明白過來。
曹操這幾天沒攻城,是在蓄水。
城內的水剛退走,他又放一波。
這次沒有上次水勢充沛,灌入城中,隻淹到人的大腿位置。
但對人心的打擊是致命的。
所有人都知道曹操控製了上遊水閘,破壞堤壩,隔三差五就準備引水衝擊下邳。
打不打的主動權,全在曹軍手裡。
呂布憂心忡忡。
大軍圍城,內外交困。
他還收到一個雪上加霜的消息,就是曹操把下邳城郊,周邊的民眾提前疏散了,讓百姓免於水患。
此舉很清晰的傳遞出曹軍不犯百姓,放水灌城,隻針對呂布的訊息。以削弱徐州百姓的抵抗心理,順勢分化呂布和下邳民眾的關係。
曹營。
曹操坐在高地上的中軍大帳內,清風徐來,帳幕獵動。
他在批閱兗州各地送來的卷本。
他這一路打下邳,黃忠那一路則從西往東,將徐州北部的琅琊郡切斷孤立,迅速蠶食。
而冀州也有動作,正兵分兩路,一路從青州往南,擾襲黃忠。
另一路西進,準備救河內張揚,半路卻是突然轉南,即將攻擊兗州本土。
不過曹操這邊打的快,下邳被灌水灌了兩波,冀州兵馬才剛出來。
各方變動,消息滿天飛。
曹軍引水圍下邳,很快被各方所知。
“送來的消息說下邳隨時可能被破?”
“沒錯,下邳告急。”
“這才幾天,下邳不是古來堅城嗎……曹軍用了多少兵馬?”
“兗州引水灌城,然後在外圍接受獻降,圍而不戰。”
“呂布根基淺,內部動蕩,可能自己就要垮了。”
消息到處傳播,各方議論。
孫子兵法謀攻篇有雲:上兵伐謀,次伐交,再次伐兵,其下攻城。
攻城之法,為不得已……三月而後成,又三月而後矣。
曹操對這段話的理解是,各類作戰中以攻城最難,敵人堅壁清野,以逸待勞,而攻城需製造攻城車,飛雲梯等物,並在城外堆積土山,製造有利的地勢,耗時良久。
開戰後,攻城方至少要損失三分之一以上兵力,仍不確定能攻克城池。
冷兵器時代,攻城確有諸多不易。
最可行的辦法其實是耗!
看城內先彈儘糧絕,還是攻城方糧草輜重無法支持,先退兵。
正因為城高牆厚,事先儲備好了輜重。
呂布,甄馨等人,才認定曹軍難以迅速破城。
但攻城條件是死的,打仗的人是活的。
城堅則攻人心。
開城放水,非汛期,其實殺傷力不大。
但對心理的衝擊很強。
呂布本就負數的聲望,部眾對他僅有的忠誠,已隨著大水被衝走了。
“州牧,我們什麼時候攻城?”
曹營眾將,摩拳擦掌,每日都來找曹操請戰。
若再蓄水,衝擊個一兩次,城內可能就要嘩變,不用打呂布大概率就要完了。
曹營大軍來白跑一趟,眾將幾乎沒怎麼出手。
“攻城不急,讓他們自己出來投降。”
“攻城的時機,要綜合考慮其他方向的戰事,不單是我們這一路。打太早,其他幾路不好配合。”
曹操略作解釋。
他和賈詡,郭嘉,荀攸等人,著眼點是全局。
除了對付呂布,更主要的是在和冀州,乃至其他蠢蠢欲動的各方交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