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有二十餘人,被曹操的親軍帶過來。
這是一支使節隊伍,為首的有三個人。
走在最左側的,是伏家的伏平。
其身畔的中年人,麵白,兩頰留著淡黃的長須,穿交領寬袍,邁著四平八穩的官步。
此人名種輯,皇帝的近臣。
另一人身形瘦高,也穿官袍,名吳碩。
三人是從長安來的。
他們下馬後打量周邊。
曹操身側有七八個地方官隨同,附近是虎豹騎親軍駐防。
伏平,種輯,吳碩三人,互相使了個眼色。
種輯低聲說:“兗州牧如今也算權傾天下,居然在耕地?”
“許是做做樣子。”吳碩道。
“不會,他做樣子給誰看?”
伏平笑道:“說不定是真喜歡種地。”
“兗州牧喜歡赤足在糞臭盈鼻的田埂裡勞作?”
種輯瞄著遠處的曹操:“喜歡這等舀糞澆田之事,實在不成體統。”
三人低聲調侃,隔得非常遠,又被周圍人簇擁在中間,本不慮被聽到,但曹操耳朵賊,聽得清清楚楚。
【種輯,字杵基。漢帝劉協近臣,曆任侍中、長水校尉】
【吳碩,字德鐘。漢末尚書郎、議郎,皇帝近臣,車騎將軍董承心腹】
曹操眼中掠過幾人的詞條提示。
看見他們的身份,名字,曹操就知道這幾人是來乾什麼的。
長安的反曹力量,史上的衣帶詔事件,就有他們參與。
“恭喜曹大將軍,陛下傳旨,讓我等來宣詔。”
曹操蹲在那,抓起一把地苗,和身邊幾個縣吏交談。
另一側的田埂上,坐著郭嘉,戲誌才。
他倆也擼著褲腳,赤足剛乾完活,在休息。
曹操說他倆身體不好,文脈修行,養氣以呼應天地,主要是精神層麵,對身體改善不大。
曹操讓他倆下地鍛煉身體。
郭嘉看見長安來的幾個人,說:“小皇帝有旨意送來。”
戲誌才氣喘籲籲:
“不乾不知道,這耕地是真累,我的天。”
“你這些時日盯著賈詡,有什麼收獲?”
“那家夥太小心了,我做了幾個布置,他不聲不響的避過了。”郭嘉道。
田埂邊,伏平等人見曹操沒回應,揚聲道:
“曹大將軍,陛下有旨,加封賜賞。請大將軍領旨。”
典韋、許褚邁開大腳丫子,縱身便來到三人身前,臉上幸災樂禍。
下一刻,伏平,種輯,吳碩就感覺騰雲駕霧,被人拎住脖頸,扔到地裡,落在曹操身前。
三人連忙爬起來:
“大將軍這是何意?”
種輯雙手請出一份聖旨:
“請大將軍接旨,陛下加封大將軍為司空,秩萬石,金印紫綬。進封武平侯。”
東漢用過很長一段時間的尚書令製度,也就是政務均歸尚書台。
其主官尚書令,在製度上屬於少府,秩僅千石。可實際直接對皇帝負責,總攬諸事權柄。
到董卓亂朝時,恢複了部分三公的權柄。
他掌控洛陽,最先給自己加封的就是司空一職,接手朝中諸事,可開府。
皇帝加封曹操為司空,總攬朝政,看起來是巨大的信任。
但曹操知道背後還有其他牽扯。
他停止了和幾個縣吏的交談,問:“司空一職,秩萬石,朝中給開俸祿嗎?”
種輯和吳碩頓時神色尷尬。
朝中哪有錢財,給財大氣粗的兗州牧開俸祿。
他們在長安的各類物資,反而要靠兗州支援,以兗州為衣食父母。
不開錢,還想讓我家州牧多乾活……典韋站在一旁,對皇帝十分不屑。
狗皇帝把天下禍禍的不成樣子,掉過頭來找我們州牧要錢要物。靠我兗州才能活,許個空頭官職,驢毛都不舍得給一根……典韋,許褚皆是念頭起伏。
“陛下無故給我加官,說吧,到底什麼事?”
“確有些事,不過對州牧來說,隻是舉手之勞。”
種輯說:“陛下想遷都,是問過大將軍的。
但楊奉,韓暹等人驕橫。他們也掌握著些兵馬,護持長安宮禁。
陛下想請大將軍用兵,並請大將軍在遷都後,去洛陽一趟,以安定各方有異動之人的心思。”
意思就是讓曹操展示軍威,帶兵入長安,除掉宵小,幫皇帝完成遷都。
要知道皇帝身邊聚集的幾個殘兵,也分為不同派係。
董承,伏家目前是一派。楊奉,韓暹,侍中台崇、尚書馮碩等人,又密結成另一派。
兩方圍繞著皇帝,在長安爭權。
某種意義上,這是曹操刻意縱容的結果。
皇帝身邊鬨得歡,就沒精力在背後搞小動作。
所以兗州兵馬,隻封死外圍,嚴控長安周邊防務。
但長安內部,人腦袋打成狗腦袋,曹操根本不管,冷眼旁觀。
而這些人,都是皇帝前段時間想攬權,主動傳詔,聚集到身邊的。
結果劉協很快發現,這些人,沒一個忠臣,自己有些控製不住。
楊奉在長安以徐晃為將,聯合韓暹,尚書馮碩、掌握了長安軍權。
皇帝和伏家,董承商議,想離核心的州郡近點,參與一些事情,要遷都洛陽。
楊奉卻是不太敢往洛陽來。
因為洛陽離曹操的兗州太近。他怕被碾死,畢竟其曾是涼州軍麾下出身。
在長安離得遠,還能搞些利己的事情。
往洛陽去,就是在曹操眼皮子底下。
楊奉不願遷都。
皇帝被卡在長安,出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