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全忠上輩子接觸過新思想,但本質是個老派人。
這輩子找容慧當媳婦,可是他總結上輩子教訓,為改變自己脾氣秉性、頑固老派思想作出的努力。
他為人俠義豪爽,對敵人鬼心眼子多,對自己人敞亮仗義,對父母絕對孝順,這一點他覺得完全不需要改。
這輩子他可踏踏實實是老邵的兒子,十幾歲上才一點點覺醒前世記憶,現在的說法叫“宿慧”,或者他自己以前自以為的“鬼上身”。
老邵有招,邵全忠那是絕對要去的。
“慧兒啊,打扮打扮,跟我見公婆去。”
“哎!”
容慧噠噠噠跑過去整理淡妝去了。
容閎父女,不信洋教,反對封建禮教,唯一不反對的傳統是孝道。
一個文秀眼裡的“洋狐狸精”,跟邵全忠提的將來補辦婚禮前提條件,居然是去黃帝陵祭拜,誰也想不到。
容閎是個真正為國為民的炎黃子孫,容慧也是。
看兩人如膠似漆的模樣,邵全忠還說什麼見公婆,老爺子文貴一邊皺眉一邊翹胡子。
這就是個不知廉恥的瘋丫頭,人家納妾還要一乘小轎抬進府呢,你這沒名沒分地就自己貼上來了。
好吧,姑爺將來肯定官運亨通,有個通房大丫頭不算什麼。現在自己可不能表現出來,先把姑爺騙靖江去再說。
否則萬一姑爺跟這個瘋丫頭正熱乎,說啥不去拜堂可就抓瞎了。
隻要到了靖江,有邵老爺子看著他,他敢違抗父命?
忤逆之名一出,以後他就再也彆想在大清官場混了。
容慧打扮了好一會才出來,還背了個鼓鼓的小包,不知道裝的什麼。
即使是她這個如假包換的瘋丫頭,第一次要見公婆,也是心中惴惴。
“貴叔,公爹這麼急叫邵哥哥去乾什麼啊?”
“啊——這個——這個——不清楚,去了就知道了。”
這個臭丫頭,公爹都叫上了,我先忍。
哼哼,小姐可是明媒正娶的正房,到時候你得給小姐敬茶的。
單桅快船硬帆展開快似箭,可這水路也有點遠,到了靖江,已經晚上七點,天都黑了。
文貴頭前帶路,邵全忠和容慧跟在後麵,再後麵是張斯文帶著三個親兵,那六個放假輪休呢,隻有張斯文不需要假期。
離邵宅遠遠地,就聽到鼓樂之聲,邵全忠奇怪,“這是誰家辦喜事啊?”
文貴揶揄地看著毫無先知的容慧,“咳咳,你到了就知道了。”
咦?這麼熱鬨居然是自己家。難道是老爹的哪個窮鄰居借自己家的院子辦流水席?
過去在陸莊是這麼乾的,小時候聽說老娘嫁老爹的時候,就是借了宋老三老爹家的院子辦的流水席。
一進門,就見到老爹邵樹才穿了一身簇新的絲綢長袍,一副暴發戶模樣,喜氣洋洋地正在迎客。
遠處那邊坐的,不是本地老父母縣大老爺尤大人?
聽說邵全忠進門,老娘也趕了過來,也是一身簇新的暴發戶裝。
邵全忠給老爹老娘撲通跪倒,“爹,娘,孩兒不肖,不能常回家侍奉,給您磕頭了。”
老邵看看一身六品官服的小邵,滿意點頭。
他現在已經懂行了,知道滿清官員衣冠禽獸的排序。
兒子彆看頂子沒換,補服上的圖案,已經由獸變禽,彪變鷺鷥了。
當初自己土鱉,以為兒子的六品武官比縣大老爺大,鬨了笑話。現在兒子妥妥從六品文官,真的比尤大人官大了。
兒子升官,老子是官他爹,那當然跟著腰杆直。
話說邵全忠回鄉,一定要把軍服換成官服,老家人認這個啊,老人高興就好。
倒是老娘摸摸邵全忠的臉,“孩子你氣色有點萎靡啊,這兩天是不是累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