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懸走入這間屋子的時候,一張黃澄澄的符紙,已經出現在了他的指縫間。
沙發的中央,正坐著一個男人,那盞半人高的落地的燈的散發出的光亮,在他曲線分明的臉上,劃出了一道光與暗的分界線。
那副過於英俊的麵孔,倒是替周懸省去了辨彆來人的時間。
隻見他一邊逗弄著手心裡的那隻飛來飛去的紙鶴,一邊笑眯眯地跟周懸打招呼。
“哈嘍,晚上好。”伴隨著他揮手的動作,那隻紙鶴忽然就像是認清了方向似的,離開了男人,拍著翅膀,朝周懸慢悠悠地飛了過去。
“我不記得自己有邀請客人上門。”周懸任由紙鶴停留在自己的肩頭,麵無表情地看著男人,“還是說,你有一份鎖匠的兼職。”
“彆誤會,我隻是擔心自己兩手空空的上門,會惹屋主人白眼。”男人舉起雙手,攤開手掌,示意自己並無惡意,“結果在小區裡看到了你買的新鎖,就好心幫你裝上了……就當是投名狀如何?”
“還順便幫我設置了密碼?”
“沒辦法啊,不設密碼它就一直滴滴滴的報警,我再不管它,你家鄰居就真要報警了。”男人無辜地說。
“你怎麼知道我住這裡。”
“它告訴我的!”男人手指紙鶴,“那個跟蹤狂!”
“你還有一次機會。”周懸不留情麵地拆穿他。
作為施術者本人的周懸很清楚,這種能夠飛行的紙鶴看似玄妙,實則不過是對“禦物之術”基礎運用。既沒有攻擊性,也不存在靈智,唯一的作用就是當自身被消滅的時候,能夠讓施術者有所感應罷了。
下午,他派了這隻紙鶴跟隨著那個年輕女孩離開,就是因為察覺到了這個男人身上的那種“不對勁”。
現在,他的感覺被證實了。
紙鶴跟他之間的聯係沒有被切斷,本體也沒有受損。
……被幻術影響了麼?
“好吧好吧,我承認。”男人舉起了一張讓周懸有些眼熟的A4紙,“我弄到了你上午做的筆錄,上麵有你親口說的地址……這總沒問題了吧?”
“不過話說回來,你家還真是‘戒備森嚴’啊。”男人見周懸仍站在門口,便隨口轉換了話題,“換了彆人來,這一進門,估計得被嚇個半死吧?”
他的手指勾了勾,兩張半人高、薄片狀的紙人從沙發底下飄了出來,也像是那隻紙鶴一樣,飄然著來到了周懸身側的——同樣的禦物之術載體,這兩名紙人原本的任務,是看家護院。
而現在,它們倆手中原本長槍長劍造型的武器,已經被人用黑色水筆塗鴉成了“掃帚”和“雞毛撣子”。
“他們不會對‘人’發起攻擊。”周懸手掌一壓,紙人便輕飄飄地落到了地上,“你會被攻擊,是因為你不是‘人’。”
“是嗎?可從這個角度出發的話,你是不是太仁慈了一點?”男人故作疑惑地說,“家裡進了賊,難道隻是這樣不痛不癢的嚇走就算了?”
“莫非……這年頭天師都改信菩薩,以慈悲為懷了?”
周懸沒有回話。他默默地看著這個言語間有些輕浮的男人,大腦飛快地運轉起來。
“化形”,一種極其特殊、僅可為妖怪所習得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