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正常小說故事的流程,當周懸說完那句“你沒得選”的台詞過後,車內應該先是迎來良久的沉默,而後要麼是司機奮起反抗,大喊一聲“狗天師,老子跟你拚了”;要麼就當場磕頭,跪求天師爺爺饒自己一命。
當然,達成這一結局的前提是,車裡沒有那隻笑個沒完的九尾狐——看到司機汗流浹背的狼狽模樣,白璟抱著食桶,笑得更開心了。
“彆太緊張,我們隻是有些事想要問你。”周懸把紙巾遞到司機的手裡,“你如實作答回答就可以。”
“哈哈哈哈哈哈……你看那家夥流汗的樣子,說是海綿妖怪也有人會相信吧?”
“為什麼……為什麼天師會和妖怪一起活動?難道說……他其實是你養的鬼使?!”司機頻頻擦汗。
“哈哈哈哈哈哈……鬼使?那不是用人類魂魄煉製的東西嗎?大爺我可是妖怪啊……哈哈哈哈……”
周懸一掌拍在白璟的肩上,示意他差不多得了。
這一掌他分明沒用什麼力氣,可白璟卻如遭重創般的“哎呦”了一聲,就像是被抽打的陀螺似的,單手抱著他的炸雞桶原地轉了兩圈,失控地倒向了閃避不及的司機。
按理說,一般人在這種情況下,都會下意識地去抓前排的頭枕,可白璟不是,他伸出的左手,直奔司機的腦袋而去,竟是把人家的腦袋當成了攀岩牆上五顏六色的岩點。
詭異的一幕發生了,白璟探出的大手什麼也沒有抓到,反倒是自己順勢打了個滾,一下滾到了副駕駛座上——從整個過程中食桶內紋絲不動的炸雞來看,周懸很確定,這是一場意義明確的碰瓷行為。
這出突如其來的插曲,讓車內迎來了真正意義上的、期待已久的安靜。
有人在為自己誇張的演技暗自竊喜。
有人平靜地接受這一切的發生。
有人則……摸不著頭腦。
當周懸的目光再次掃向司機的時候,才發覺,他上身那條立領T恤衫的上方空蕩蕩的,視線透過那個位置,甚至能直接看到擋風玻璃左上角的汽車年檢標誌。
那顆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腦袋消失了。
「這輛車的司機……變成了一個沒有頭顱的人。」
物理意義上的摸不著頭腦。
在呈三角之勢的良久“對視”過後,最終還是周懸望著腦袋空空的司機,用充滿試探與不確定的語氣問道。
“你是龜妖?”
“……”
此話一出,白璟在忍耐無果後,再次發出一聲爆笑,嘴裡還念叨個不停,什麼“本能反應”“縮頭烏龜”之類的。
司機擺了擺身子(因為沒有頭),小腹部位蠕動著,發出了沉悶又帶著些謹慎地疑問,“你真的是天師嗎?”
“對不起。”周懸為自己的閱曆不足,尷尬地表示歉意。
既然不是烏龜妖怪,那就隻能是……
“好啦,人家小年輕,把遇事不決先縮腦袋的家夥,誤認成‘龜妖’也很正常吧?”最後還是好兄弟白璟給解了圍(抿著嘴唇,強忍笑意)。
“說起來,我還是第一次見穿衣服的刑天啊。”白璟仿佛是忘掉了自己剛剛想拿人家腦袋當扶手的行為,十分自來熟地用手搭著司機的肩膀,對著周懸說,“介紹一下,刑天,一種喜歡不穿衣服在山林裡當原始人的妖怪!難怪你之前沒看見他的臉,因為人家根本就沒有呀~”
“那不是愛好,是我們文化的一部分。”
“確定不是因為穿著衣服,就像是帶了口罩似的,彼此之間聽不清對方講話?”
司機聞言,用手扯住自己的衣角,眼看著就想把上衣給脫了。
“哎!文明社會,你想耍流氓啊!”白璟連忙按住他。
“是你說聽不清我講話的。”司機悶悶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