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市,下午兩點半,天氣晴。
今天,是師傅轉世投胎的日子。
現在,距離師傅當年所給出的“申時”,還有半個小時。
“出租車!”周懸站在小區門口,對著路上的一輛出租車招手。
也不知是不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一反前幾日的雞飛狗跳,昨天白璟和清秋都沒有聯絡他,這讓周懸得以度過了相對平靜的一日。
平靜的代價是,他失眠了,而且是輾轉反側,橫豎睡不著的那種。
這就導致了,百無聊賴間他隻能刷手機,在某APP上翻看諸如:“六月份出生的孩子是什麼星座”、“孩子起名時,不應該有XXX這幾個字”、“父母的教育,影響孩子一生”一類的話題,直到天蒙蒙亮才昏昏沉沉地睡去。
事實證明,偶爾忙一點,也不見得就是壞事——前幾日被妖怪們擾亂了注意力,他反倒睡得不錯,也不去想那些本該使他焦慮的問題。
一輛紅色的出租車緩緩停靠在路旁,周懸心說“應該不會這麼巧吧”,一邊拉開車門。
然而,在看清了司機師傅那張,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臉後,周懸還是驚詫地出聲道:“常平?!”
“是我。”戴著白手套的司機對他點頭致意,“下午好。”
周懸環視四周,車倒還是之前那輛老款的桑塔納,隻是車裡多了兩張藍綠收款碼,以及依照規定加裝的透明擋板——雖然連環殺人案的凶手已死,但這條規矩想來還會持續一段時間。
“你改上白班了?”
“是白璟讓我來接你的,平時還是晚上出車。”常平的語調還是老樣子,缺乏起伏,“去市中心醫院,對嗎?”
“嗯……”周懸默默地看著他打開計價器,過了一會兒才問,“你現在算是安定下來了吧?”
“是的,多虧了你和白璟。”常平點頭,“如果不是你們的建議,我恐怕還要再迷茫一段時間。”
“都是白璟在操心,我沒出什麼力。”周懸說,“他已經在醫院了?”
“畢竟是涉及到天師的事。”常平說,“隻可惜我幫不上什麼忙,明明我們一族曾受過清雲道長的恩惠。”
“大家都是朋友,有這個心就好了。”周懸連忙說。
對於妖怪的報恩,人類可不一定會領情,而老實妖怪的報恩,方式必然直白,更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誤會——在這個年代,家門口突然出現陌生人送的果籃,大多數時候都是件讓人毛骨悚然的事。
“早上我還接送了另一位天師。”常平打了一把方向,出租車在十字路口右拐,“聽白璟說,她是你的師伯?”
“……算是吧,她叫清秋,這次就是為了師傅的事來的。”周懸補充了一句,“今日事畢後,她就會離開這裡。”
“我覺得,你應該勸她留下。”常平的回複,有些出人意料。
“為什麼?”
“因為她的道行很高,隻要她留下,你在這座城市的處境就會非常安全。”常平說,“沒有妖怪會想同時招惹兩位天師。”
“可你也說了,她是天師。”周懸提醒道。
他還記得,常平第一次得知自己身份時,那種驚慌失措的樣子。
“是,所以我隻是建議你這麼做而已。”常平淡淡地說,“就像白璟希望她離開一樣,我也不喜歡跟天師相處。但這是兩回事,你要多為自己考慮。”
周懸在沉默許久後,才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