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不知曉謝七爺的意思,不過她聽到謝家要遭殃,心中就歡喜的很。
“我娘說了,”丫鬟道,“七爺將來一定能為娘子報仇。”
丫鬟口中的娘子,是謝七爺的生母,也是傳言中謝大老爺,謝崇峻最寵愛的妾室。
謝七爺心中冷笑,若是他信了謝崇峻有那般深情,或許他根本沒有機會在謝家長大,他母親到底是如何死的,即便當年的穩婆和郎中都不在了,但這世上就沒有什麼事,能遮掩的嚴嚴實實,隻要仔細去查,還是能尋到蛛絲馬跡。
他五歲前的日子過的還算順遂。那會兒謝家還沒有徹底將母親留下的瓷窯攥到手中,多多少少還需要遮掩自己的心思。每到他生母忌日,謝崇峻都會緊閉屋門,對著他生母苗娘子的畫像不吃不喝。對外更是將他當做嫡子般教養,謝崇峻時常將他抱在懷中,對外說:“紹哥兒最肖我。”
給他取名子紹,就有子承父業的意思。
他還歡喜地攥緊謝崇峻的手,把他高高舉起來,俯看整個謝家。
直到母親留下的瓷窯裡裡外外換上了謝家的人手,謝崇峻也不再惺惺作態。
那一年他因為去湖邊遊玩差點溺水身亡。幸好被來謝家做客的商賈救起。那商賈與他外祖父一直做買賣,外祖父過世後,由他生母接掌商貿,兩家關係一直親近,見到這些心中起了疑心。
得罪了那商賈,謝家的瓷器買賣難免受挫。謝崇峻最想的就是將自家瓷窯做大,能有機會為朝廷燒製貢品,怎麼能讓這樣的事發生,於是他重新成為了謝崇峻疼愛的庶子。
那商賈離開謝家前,頗有深意地讓他照顧好自己,莫要輕信旁人,商賈的女兒還送給他一個平安符,他始終都戴在身上。
從那開始每當謝崇峻提及他生母,露出副哀傷的模樣,他肚子裡都會一陣翻騰,若是不加以忍耐,就會吐出來。
謝崇峻“寵愛”他,他也裝作從沒發生過任何事,繼續如從前一樣,與謝崇峻親昵,跟著謝崇峻身邊讀書,寫的字都與謝崇峻酷似,卻又格外貪玩、不成大器,對謝家家業沒有任何的威脅,這才磕磕絆絆活到今日。
所以,跪祠堂,挨板子,對他來說都是輕的,為了保命,什麼不能做?
他長大之後,手裡有了些銀錢,就能買通打板子的下人,讓自己少受苦楚。
“放心吧,”謝七爺看著紫芸,“我能為娘討回公道,還能帶你們離開這個地方。”
紫芸聽著眼睛微微一亮,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她娘侍奉過七爺生母苗娘子,苗娘子過世後,她娘就侍奉七爺,就在七爺六歲那年,她娘也不明不白的過世了,她雖然年紀小,卻記得她娘屍身上有淤青的傷痕,那時她想要說些什麼,卻被七爺捂住了嘴。
七爺說的沒錯,想要報仇,就得先活下來。
紫芸擦了擦眼睛,裝作什麼都沒發生:“老爺將我打發去外院,我就探聽不到消息了。”
“這是好事,”謝七爺道,“外院活兒雖然重,比在他身邊安穩許多。”
紫芸當然知曉:“可奴婢,就……”
“沒關係,”謝七爺忽然笑起來,“你家七爺找到新的幫手了。”
紫芸一怔:“誰?是會燒製瓷窯的師傅?”
謝七爺眯起眼睛:“她可比那些人都厲害,還是謝家送到我跟前兒來的,可能這就是天理昭昭報應不爽。”
紫芸好似明白了:“七爺說的是……謝……十娘子。”
楊家有瓷窯,而且祖上也有一套手藝,楊家長房夫婦兩個都懂得如何燒窯,可惜楊氏看到了彆的好處,將老祖宗傳下的窯荒廢了。
可楊氏應該沒料到,那窯又開始點火,燒出來的就是那些泥爐。
泥爐看著做工粗糙,與燒製好的瓷器相差甚遠,但他覺得這泥爐能大賣,就像那熱水一樣,在旁人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將泥爐賣出去。
因為大名府隻有楊家窯有這泥爐。
楊家窯塵封那麼久,誰能記起大名府還有這麼個瓷窯?不管用什麼手段,用什麼法子,讓大家重新記起楊家窯,那就算達到了目的。
謝七爺看向門口,看來他也得從屋子裡走出去了,去幫幫他的十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