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人進了院子,孟九也來不及搬走,便將石塊藏在石炭堆裡。
謝玉琰帶著張氏等人迎上前。
為首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官員,穿著八品官服,身邊跟著幾個兵卒和文吏。
“你是這裡的礦主?”
三河村的事鬨得沸沸揚揚,土地文書也在縣衙記了檔,縣丞清楚此地的礦主乃是楊家那位謝大娘子,看到謝玉琰的年紀,就覺得**不離十,因此發問。
謝玉琰道:“正是。”
縣丞微微皺起眉頭,不知為何,這位謝大娘子站在他跟前,他就有些不太舒坦,明明是他威懾眾人,心裡卻一陣發虛。
“本官乃本縣縣丞,聽說你們開始采礦了,便來看看。”
謝玉琰道:“還未正式開采,隻是傳授雇工打井的法子。”
縣丞向屋子裡看去:“可否一觀?”
嘴裡說著,卻已經向前走去,說到底就是嘴上的禮數,他為本縣縣丞,帶著工房的人前來,有權過問這些。
將縣丞讓進屋子,謝玉琰就看到又有兩個人急匆匆地跟過來,她本是隨意看了一眼,視線卻立即定住,一張熟悉的臉孔立即映入眼簾。
“我家花房那朵二喬開了,阿琰可要看嗎?”
當時她被關在家中,跟著繡娘學女紅,不得出門。
不過第二日,他又來了,將那枝“二喬”偷偷剪了帶給她。
為此歸家之後挨了打,半個月才能起身。
“阿琰,我回去稟告父親,向謝家求娶你,這樣你就不用入宮了。”
猶記得他那雙眼睛裡滿是急切和傷心,然後又被篤定替代。
她心中卻沒有任何波動,腦海中的隻有利弊得失,更不曾將他的話放在心上,待回想起來那一日的情形,才知他們在彼此心中的分量和地位相差甚遠。
他做的那些事,她永遠都做不到,甚至不會去思量。
後來……
他降了北齊,而她推他做偽帝,又取走了他的性命。
恍惚間,謝玉琰眼前浮現出王淮赴死時的身影,待她回過神時,那兩個人已經走到了她麵前。
她也徹底將來人看了清楚。
那不是王淮,隻是與王淮相像。
“王……致遠,”縣丞的聲音傳來,“你怎麼來了?”
被稱為王致遠的男子,看起來隻有十四五歲,身著白衫,看起來格外的文氣,見到謝玉琰躬身行禮,想要多打量她一番,卻似是覺得於禮不合,不禁將目光躲閃開。
謝玉琰在看清這人麵容後,她就知道他的身份,他就是王晏的堂弟王錚,也是王淮的父親。
又見到故人,謝玉琰難免再度回想起過往。
前世時她常去王家,王錚和夫人待她極好,雖然王錚喜歡用棍棒招呼王淮,卻每次見到她都是一副笑臉。
她入宮爭後位時,王錚曾動用了王家的關係暗中幫忙,待她手握冊寶後,才知曉此事,於是尋了機會讓人前去感謝王錚,王錚卻不肯收下錢財,更沒有向她提出半點要求,隻留給她一句話: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王錚重病臥床,又遞給她一張名單,裡麵可用者數人,其中之一就是魏天師,她被廢後位居於道觀時,被魏天師收為弟子,因此得了一眾師弟。
王錚留給她的那些人手,即便本人不在了,子弟也一直追隨,直到京城被北齊再次攻破那日,他們還留在她身邊,楊欽就是其中之一。
可是,直到現在她也沒想明白,讓王錚幫她的人到底是誰?她詢問王淮,王淮也一無所知。
前世她沒機會問王錚,現在終於得見故人,卻已經物是人非,那個問題即便問了也不會得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