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枝的心也驀地漏掉了一拍。
真是她所想的那樣嗎?
她心中不安,但麵上卻依然從容淺笑,不答反問道:“殿下信嗎?”
蕭祈安突然抬眸向沈南枝看過來:“自是,不信。”
沈南枝冷眼看他。
旋即,就聽他話鋒一轉:“可是,我最近做了一個夢,夢到我被人蒙蔽,辜負了枝枝的一番心意,還對你和沈家做了一些……無法挽回的事情,直到最後我才知道自己錯得離譜,像這樣能同枝枝在一起喝茶,卻已經是我在夢裡都無法企及的奢望。”
聽到這話,沈南枝捏著茶盞的指尖下意識攥緊。
她沒有接話,隻如一個旁觀者,局外人的目光看向蕭祈安,並冷淡道:“殿下也說了,一個夢罷了,現實裡我對殿下並無情誼,殿下自然也談不上辜負。”
可話音才落,蕭祈安眼神一暗,他突然伸出手來,一把抓住了沈南枝的手腕:“你對我並無情誼……那你現在喜歡的是誰?蕭楚昀那個將死之人嗎?”
因為距離太近,他的動作也太過突然,沈南枝根本就避不開,才叫他抓個正著。
她用力掙紮了兩下,蕭祈安不但沒有鬆開反而攥得更緊。
沈南枝的手腕被攥的生疼,惱羞成怒之下,她也沒半點兒客氣,直接將另外一隻手上端著的熱茶朝蕭祈安當頭砸了過去。
蕭祈安想側身避開,就不得不鬆開了對她的鉗製,等他才站穩,沈南枝已經起身退開了數步,迅速拉開了同他之間的距離。
那茶盞落在青石板地麵上,瞬間碎裂,滾燙的茶水四濺,落在他雲錦衣袍的邊角,看起來竟有幾分狼狽。
蕭祈安卻視而不見。
他隻看到沈南枝那對他如避蛇蠍的模樣,就已經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咬牙道:“你之前分明是喜歡我的,可為何會選擇蕭楚昀?”
沈南枝聽得心驚。
這一世她從未表露出分毫對蕭祈安的喜歡,他所謂的“之前”,難道真的是前世?
心中驚訝,但沈南枝也沒有放鬆的對蕭祈安的警惕,焉知這不是他故意這麼說,想要看她露出破綻?
所以,在對上蕭祈安那雙仿似受傷的眸子,沈南枝隻冷淡又疏離道:“殿下慎言,我此前從未對殿下有過任何不該有的心思,之前不會有,以後更不會有。”
說完,沈南枝轉身要走,可想了想,她又回頭補充道:“對了,我是皇上親賜的鎮北王妃,依禮,殿下就算不願意喚我一句三嫂,也絕不能直呼我的小名,枝枝二字,也請殿下以後不要再叫了,省的惹人閒話,也有損殿下清譽。”
聞言,蕭祈安如遭雷擊。
他喃喃道:“三嫂?”
那兩個字猶如刮骨刀,一寸寸從他心頭碾過,叫他五臟六腑都是一片鮮血淋漓,絞得他眼前都似是起了一層血霧,竟然將眼前的沈南枝看不分明。
直到這一刻,蕭祈安才終於清楚地意識到,他徹底失去了那個曾經滿心滿眼都是他的枝枝。
前世他深愛而不自知,所以老天爺罰他今生愛而不得。
沈南枝已經上了馬車離開,連個身影都再看不到,蕭祈安這才收回了視線,落在那一地碎瓷片上。
旁邊恭敬站著的小蝶就要俯身去清理,卻被蕭祈安一個眼神嚇退。
他親自彎下腰來,將那些碎片一點一點地撿了起來。
上麵沾染的茶漬涼透,也早已沒有了沈南枝指尖的溫度,蕭祈安卻萬分不舍地攥在手裡,任由那尖銳的斷口深深地紮進掌心,頃刻間就是一片血肉模糊。
這一幕嚇得小蝶腿軟,一頭跪在了地上。
蕭祈安卻沒事人一樣站起身來,他轉頭看向小蝶,眼神裡多了幾分意味深長。
這些沈南枝並不知曉。
此時,她已經坐上了馬車飛奔回府。
蕭祈安今天的行為和話語,太叫她意外了。
不管他說的是真是假,但有一件事沈南枝可以確定,他對她似乎誌在必得,絕不會如此輕易放手。
想到當時他那般眼神,就算現在手握皇上賜婚的聖旨,沈南枝也總覺得心緒不寧。
正胡思亂想之際,馬車已經停在了府門外。
沈南枝才打起簾子,還沒等下車,就見小舅舅沈槐書剛好騎馬急匆匆從外麵趕回來。
看到她,沈槐書不由得鬆了一口氣,他翻身下馬,快步走到馬車跟前:“枝枝,府裡剛剛給我帶了消息,可我一整天都在大理寺,也並未邀你出門,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沈南枝搖了搖頭,等跟著沈槐書進了府,關起門來,才將今日遇到蕭祈安,以及蕭祈安說文三姑娘的那些話同沈槐書說明了。
“小舅舅,我也不相信蕭祈安的片麵之詞,不過再加上之前文三姑娘幾次遇險,整個事情確實有些奇怪,也許隻是蕭祈安彆有目的在挑撥離間,也許……總之,在事情沒查清楚之前,小舅舅還是要小心一些,謹慎些總沒有錯。”
沈槐書歎了口氣,才道:“我知道的,這件事我會繼續追查下去,彆擔心,倒是你,我已經聽周順說了,嫁鎮北王,當真是你自己的意思?”
沈南枝點了點頭,沈槐書倒也不好說什麼,他隻拍了拍沈南枝的肩,溫柔但堅定道:“你決定了便好,不管什麼時候,沈家總是站在你這一邊的。”
作為沈家未來的家主,他這句話的分量,沈南枝自是清楚的。
沈南枝笑著點頭:“謝謝小舅舅!”
不過說起蕭楚昀,沈南枝不由得擔憂道:“小舅舅今日在大理寺可看到王爺了?”
聞言,沈槐書忍不住打趣道:“我聽說今日還是王爺出城接你回來的,這才分開半日,就舍不得了?”
沈南枝羞得麵紅耳赤。
她哪裡是這個意思!
隻是因為想到陸翩翩說蕭楚昀的身體到了極限,她擔心得很,所以才忍不住問起。
不過好在沈槐書不似沈長安那個招人嫌的,他隻笑了笑,便回道:“王爺今日並未來大理寺,想來,應該是送你回來之後,就直接回府了,不過……”
說到這裡,沈槐書不由得奇怪道:“兩日壓了幾樁大案,都是王爺要親自問的,按說,以王爺那般言出必至,雷厲風行的性子,不該擱置才是。”
除非是被更重要的事情給耽擱了,或者說……他現在的身體根本支撐不住!
沈南枝臉上的紅暈尚未散去,聽到這話,她腦子裡不由得浮現出蕭楚昀一臉蒼白氣息奄奄的模樣。
她心下一緊,也顧不得了,當即對外間候著的阿肆道:“備車。”
她要去看他。(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