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那幾節玉簪碎片,劉媽媽的神情已然不太好了。
等沈南枝提步走入人群,看到沈南枝的一瞬間,劉媽媽臉上的錯愕都還沒來得及掩飾。
“劉媽媽這是怎麼了?”
沈南枝若無其事地看向她,語氣裡帶著幾分關切道:“我怎麼瞧著你臉色不太好?”
至此,劉媽媽才終於回過神來,她訕訕一笑:“沒,沒事,隻是剛剛看著那些東西……怪……怪嚇人的。”
沈南枝點頭,惋惜道:“是啊,也不知道是誰這麼倒黴,太慘了。”
說著,她轉頭看向劉媽媽:“對了,可有見到薑清遠和我表哥他們回來?”
劉媽媽神情還有些恍惚,突然聽到沈南枝詢問,她連忙搖頭:“不曾,興許他們早已經去了圍場深處,對了,我之前瞧著姑娘臉色不太好……沒事吧?”
劉媽媽試探性地開口。
沈南枝搖了搖頭:“我跟劉媽媽一樣,看不得這些場麵。”
這時候,薑清遠的遺物傳了一圈,都沒有人上前認領。
就在這時候,有人用樹枝挑開了那堆爛布條,一個帶血的玉墜子就這樣從布條堆裡滾落了下來。
看到那樣東西的一瞬間,劉媽媽驀地一怔,她這才注意到,那已經被黑熊啃掉一半的鞋底寬度,分明是一成年男子的尺碼。
還有那碎掉的玉簪子,若拚湊起來……
一個可怕的猜測自劉媽媽的腦子裡浮現出來,叫她瞬間如墜深淵。
還沒等她緩過勁兒來,就聽到一聲驚呼:“這……這不可能!”
滿臉震驚的薑時宴從伴駕的文官隊伍裡走出。
他一個箭步上前,看著放在案幾上那已經沾滿了鮮血的玉墜子,整個人如遭雷擊。
這玉墜子的形狀有些特彆,打著穗子的底部缺了一角,一眼就能叫人看出來。
來參加此次秋圍的世家公子,哪個不是身份顯赫,生活優渥,正常情況下是不可能還佩戴著這樣一個缺了一個角的玉墜子。
隻有薑清遠。
這玉墜子是當年薑時宴同趙婉的定情信物,後來又叫趙婉給薑清遠係在身上。
薑清遠兒時調皮,不小心摔在了池塘邊上,是那玉墜子勾住了一旁的枯枝,才沒得叫他跌下池塘淹死,但那玉墜子也因此被磕破了一個角。
既是爹娘的定情信物,又曾救過他的命,所以薑清遠幾乎從不離身。
就是因為這特彆之處,才叫薑時宴一眼就認出來了。
“不會……不會的……怎麼會是遠兒……”
薑時宴甚至都顧不上那玉墜子上的血汙,一把奪過攥在了掌心,他也不敢再去看案幾上其他的東西,隻迅速轉頭在人群裡搜尋薑清遠貼身小廝的福臨福安的蹤跡,可還沒看到那兩人,倒是先看到了沈南枝,以及跟沈南枝站在一起的劉媽媽。
“是你!”
悲憤之下,薑時宴甚至都顧不上眼下的形勢,直接瞪著沈南枝怒道:“一定是你!是你在這裡麵做了手腳!”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沈南枝的身上,就連主座上的順慶帝張貴妃等人也看了過來。
而這時候,薑清遠貼身小廝福臨福安也正匆忙趕來。
看到薑時宴手上的東西,兩人遠遠地就被嚇得跪在了地上。
薑時宴這會兒也顧不上沈南枝了,他大步朝著福臨福安走去,並質問道:“公子呢?讓你們保護的公子呢?為什麼隻有你們回來了!”
福臨福安兩人瑟瑟發抖,好半天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公子叫我們先走,他一個人要去前麵轉轉,還讓我們都彆打擾他,可沒等了多久,我們就看到公子的馬像瘋了一樣橫衝直撞,我們意識到不對勁,想要趕過去看看,卻就在那會兒從公子離開的方向聽到了黑熊的嘶吼聲……”
畢竟那是熊瞎子,他們到底是怕的,所以也不敢貿然追過去,隻等著前麵有禁衛軍打了頭陣,才敢露麵,沒曾想……
後麵的話他們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遺物有了薑時宴的認領,再加上福臨福安的佐證,落入黑熊之口的人身份基本上就能確認了。
四下都是竊竊私語聲。
有人慶幸,死者跟自己無關,無悲無喜,作壁上觀,看他人悲歡。
有人感慨,那麼大一個活人,就這一會兒的功夫竟然落得那般慘烈的結局。
當然,也有人想起薑時宴之前的指控,不由得好奇地向著沈南枝所在的方向張望,猜測這二者之間有什麼必然的聯係。
就在這時,薑時宴突然轉頭朝著瞭望台前的順慶帝一頭跪下:“還請皇上為我兒做主,我兒死得這般冤,定是沈南枝從中作梗!”
“一派胡言!”
順慶帝尚未發話,沈家兩位舅母已經再坐不住。
三舅母劉氏起身朝順慶帝拜道:“也請皇上為我家枝枝做主,沒得叫這狼心狗肺的東西往我家枝枝身上潑臟水!”
薑時宴再怎麼說,也是朝廷四品大員,公然辱罵朝廷官員,本就該罰,更何況還是這樣當著順慶帝的麵罵他,顯然更不合規矩和禮法。
若是彆人也就罷了,偏偏這人還是劉家嫡女,最是以規矩和禮法治家的劉祭酒的親女兒,沈家的三夫人。
此言一出,滿座嘩然。
劉氏像是看不到那些驚訝的眼神,隻挺身道:“規矩和禮數,也要給相襯的人,像薑大人這樣連自己親生女兒都要抹黑算計,枉為人父的狗東西,他不配!”
這時候,沈南枝四舅母也躬身道:“還請皇上還我家枝枝一個公道!”
沈家的這兩位夫人一向行事都很低調,而且待人隨和,像這般不顧一切不知輕重的情況,還是第一次。
可偏偏沒有人敢小瞧了她們。
且不說她們本身就出自高門大戶,身份顯貴,更因為當年沈家的三郎四郎用血肉之軀,擋住了反王的最後一道攻勢,用他們的骨血換來了如今順慶帝治下的太平盛世,也為她們兩人換得了一品誥命在身。
莫說在場眾人無人敢輕賤,就連順慶帝也不得不放軟了語氣安撫道:“兩位夫人稍安勿躁,此事朕會徹查。”
說著,順慶帝轉頭看向場中的薑時宴。
眼看著形勢要對自己不利,薑時宴連忙磕頭道:“皇上!臣並非血口噴人,臣有人證物證!”
說著,他抬頭看向沈南枝,滿眼都是誌在必得的瘋狂。(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