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世昭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有如此強烈的代入感。
或許是同理心發作。
或許是他無法接受這樣糜爛的社會環境。
總的而言,他寧願犯錯,也不願意什麼都不做。
韋成能這樣做,支撐他的絕對不是身上這麼一件官袍那麼簡單,他的出身,他的社會關係,都是他敢於挑戰權威的理由。
模擬推演帶來的結果往往都是最真實的反應,楚世昭自然清楚他走出這一步,一定會受到報複。
這種完全是百害而無一利的事情。
但是楚世昭覺得有時候,人就必須得那麼做,乾一回不讓自己失望的事情。
一個人做出來的事情,如果連自己都遺憾,自己都失望,那還要怎麼樣的信念才能支撐自己繼續走下去。
他要是乾出同流合汙的事情,楚世昭恐怕就連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永晉二十九年四月六日,你以疏忽職守、魚肉百姓、欺上罔下之罪將韋成處死。】
【渭城縣的刀斧手迫於韋氏的權威,不敢處刑,而你親自拔出佩劍,將其斬首。】
此刻,一路跟隨著的桓奕,看著畫麵上的楚世昭,忍不住發出了感慨。
這男人正在散發著一種無可阻擋的魅力。
楚世昭本身就儀表堂堂,但此刻搭配上這股一往無前,舍生為公的氣場,無形之中就帶有一種天然的吸引力。
而且,在這件事情上的態度,楚世昭太剛了。
在京兆之中,有兩個世家權勢最盛,僅次於大周皇室的楚家,一者為京兆韋氏,一者為京兆杜氏。
渭城縣距離長安是很近的,能在長安附近的縣城當縣令,隻能說韋成的身份必然不是京兆韋氏的普通子弟。
桓奕不否認韋成乾出來的事情確實很畜生,但是楚世昭直接就把韋成殺了,那實在是太威武了。
畢竟韋氏在朝野之中,也是極具地位的。
就這樣說吧,他們桓氏在涼州是一等一的豪強大族,影響力在涼州極其恐怖,但是按照世家之中森嚴的等級製度而言,京兆韋氏把一個偏室的女兒嫁給桓氏的家主都能算是下嫁。
韋家在大周朝出了四任宰相,位列三公之人不計其數,也就在永晉一朝有點家道中落的趨勢,可那也不是楚世昭這樣邊緣出身的皇子肆意亂殺的。
哪怕韋成有罪,那也不能就地處決,最好還是送到長安慢慢審,當然這個環節之中,憑借韋氏的地位還有一些人脈關係。
韋成充其量就是被剝奪官身。
些許賤民受苦,怎麼比得上世家出身的官老爺。
這才是真相。
所以,楚世昭把人當場宰了,顯然就是不希望走正常的流程,讓韋成有活命的機會。
這樣的做法大快人心,看得桓奕心裡都直呼爽快,但是爽是爽了,楚世昭的下場如何,桓奕就不好說了。
不過,楚世昭能有如此態度,再加上先前模擬推演中的各種表現,桓奕還是頗有好感的。
瞻前顧後、喜歡權衡利弊的主公,桓奕極不喜歡。
這種人啊,一旦遇到問題,覺得犧牲屬下有必要,可以接受這樣的損失,他就真犧牲屬下。
楚世昭麵對百姓受苦有如此情緒,證明他的性情遠勝於那些自恃大局為重的政客。
對百姓好的主公,不一定是一個好主公。
但是對百姓不好的主公,一定不是一個好主公。
一想到自己的大兄桓盛,一心覺得皇長子楚世煦出身顯赫,才能突出,就一股腦跟著彆人乾,最後留下一個族滅的爛攤子。
桓奕就很想笑啊。
有條件有機會,她肯定是要偷偷摸摸搭上楚世昭這艘船的,光是他這人品,就不知道甩開彆人多少了。
【永晉二十九年四月七日,楚世昭代理渭城縣內的政務,秉公執法,按照大周的律法嚴苛辦事,以‘世家豪強獨享三四百畝之產,而戶無分厘之稅,貧者戶無一粒之收,虛出百十畝稅差”的事實,清算了韋成先前所遺留下來的問題。】
【楚世昭清丈田畝,得豪強所不喜。】
【然而渭城縣的民心卻穩步上漲,大部分百姓因此更好地恢複生產,不少先前被韋成禍害的民戶聽聞此事,重新回到故鄉。】
【可是好景不長,渭城縣內的豪強大戶聯合韋氏,上書彈劾你在渭城縣內胡作非為,欺壓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