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冰冰涼涼,輕輕摸著薑河的臉頰。
自失憶後的小臉時常洋溢的天真與稚氣,在瞳孔深處的金色火焰燃起的那一刻,驟然褪去。
臉上的黑紋似是活物般,蔓延到瞳孔處,勾連起那抹金色火焰。
為她凜然的氣質染上些許汙跡,如月光墮入泥潭。
猴子?
薑河從腦海中攫取著那些曾以為是“老薑河”的癲亂記憶。
這些記憶無序而破散,但其中有些記憶格外顯眼。
白旻心從沉岩山脈醒來後,身旁時常陪伴著幾個動物朋友。
這些動物是她唯一的朋友,自幼陪伴,親密無間,地位堪稱親人。
然而,這些動物被薑河親手喂給了她,有的甚至是生生逼著她吃下去。
其中,便有一隻猴子.
“師尊,你怎麼不說話了”
白旻心瞳孔中的火焰搖搖欲墜,最後連同那凜然深寒的氣質一同散去。
小臉湧現出困惑,緊張的眨巴著眼睛。
就好像剛剛的神情隻是薑河的錯覺。
“旻心.你的記憶都蘇醒了嗎?”
薑河避開她的問題,反問道。
他並不想逃避過往,但現在還沒到時機,另外兩個徒弟還不知道狀況如何,失散各方。
若是把一切都透露白旻心,包括自己是老薑河的事情,兩人毫無疑問的會反目成仇。
從而影響之後尋找另外兩個徒弟。
他如今最怕的便是白旻心記憶是逐漸的從前往後恢複,導致記憶停留在重新相信薑河之前。
這樣無論薑河說什麼,她都會對自己抱有深深的恨意,不相信自己的任何話。
先前可是一同經曆了無數生死危機,才逐步的獲取她的信任的
“.”
白旻心眸光變化,直覺告訴她師尊絕對隱瞞了她一些事情。
那些記憶畫麵到底意味著什麼.
她死死咬住唇瓣,師尊師尊是不會害自己的。
從薑河的懷中掙脫出來,彆過他直視的眼神:
“隻是想起了部分記憶啦.我是不是有個小猴子啊?”
她不敢去問,為什麼師尊會把她吊起來,手上還拿著血跡斑斑的鞭子。
“嗯以前確實有個小猴子,它.”
薑河舔了舔乾燥的嘴唇,一時之間不知從何說起,說那隻猴子進了她的肚子嗎?
“師尊,你會騙我嗎?”
少女突然打斷了他的話,盯著自己不安扭動的玉趾問道。
“.不會”
“那應該是走散了吧.師尊,我想休息了,伱”
她欲言又止,但薑河已經領會到了她的言外之意。
乾澀的笑了笑:
“那旻心你先休息吧,我先出去了。”
邁著僵硬的步伐,掀開車簾走了出去,隱約還能聽見她如釋重負的吐氣。
外麵一片死寂的沉默,哪怕這麼多的遊民聚在一起,也難以聽見多少聲響。
大多低聲交流著,麵色愁苦。
遠處的那幾輛馬車,也刻意和遊民停在一起。
那馬車的主人,目的地和這些遊民相同?
薑河從先前儲備的魚兒中拿出一條,向不遠處一個少年招手呼喚:“小兄弟,能否勞煩你過來一下?”
那少年略一遲疑,目光落在薑河手中的魚上,終究抵不住誘惑,緩緩向他靠近。
在這嚴寒的時節,冰河雖近在咫尺,但對於這些尋常百姓而言,捕魚仍是難如登天。
少年咽了口唾沫,帶著幾分躊躇開口問道:“這條魚是給我的嗎?”
這少年正是薑河精心挑選的,他身穿一襲青布長袍,雖有些舊卻洗得乾乾淨淨,透出幾分書卷氣。
像是凡人中的讀書人,或許對這裡的了解更多一些。
“小兄弟,你們這是要去哪啊?”
薑河直接了當的去問,將那條魚丟向他。
少年手忙腳亂的接過來,打量著薑河稍顯破爛的衣裳,身後拉著一個破車。
不禁皺了皺眉,若是往常,他正眼都不待瞧這些粗魯泥腿子。
可如今世道混亂,自己淪落至此,這些人仗著一技之長,都能指使自己了。
薑河納悶的看著這個麵色不虞的少年,也不知道他心中這麼多戲。
又問了一句提醒道:“小兄弟?”
他才回過神來,客氣的拱了拱手:
“我正打算前往投奔家叔,他在河州上慶郡擔任主簿一職。”
若有若無的加重了主簿二字。
薑河並沒有看到他暗藏期許的眼光,暗自思索:
原來現在在這裡.
他原先所處的位置是平州的大晉,而河州的上慶郡,是距離平州最近的一處凡人大城。
白旻心帶著他逃亡的這四年裡,也才堪堪跨過一州。
不過以這方世界的浩渺,若是白旻心未曾化龍,已經跨越大半州的話,僅憑著她的兩條腿徒步行走。
恐怕走上個十年也走不出大晉。
“莫非,你不是大燕百姓?”
那少年又打量了一下薑河,困惑的問道,
“這行人都是來自大燕邊境的季河郡,那裡被妖獸侵襲,民不聊生,這才逃荒到上慶郡。唔,連這些都不知道,看來你是山林野人了?”
大燕則是平州最為靠近河州的國家了,也在薑河的預料之中。
這些地名,都是原文中林赤前期發育的地點。
薑河也沒反駁:
“嗯,我一直在山林之中生活,對外界了解不多。”
“怪不得你不知道這上慶郡的主簿”
少年不出意料的點了點頭,這人他無意中看見,先前偷偷的帶著一大串魚回來。
便猜測是自幼生活在野外的野人,狩獵手藝嫻熟。
於是起了招攬之心,他雖有親人高官,在這也難以助他分毫。
特意遊蕩在他身邊,可還沒開始招攬,沒想到這個人就主動找上他了。
他頗有些自得的道:
“本人姓隆名濤,你可願做我的隨從?等到了上慶郡,家叔必有厚禮送上。”
他家叔便是那個上慶郡的主簿?
薑河聞言啞然失笑,這隆濤是怎麼想的,竟開一個凡人官員的空頭支票給他。
他擺擺手:“這倒不必了,我閒散慣了,多謝小兄弟好意了。”
“你!真是不識好歹,你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