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煦之風從窗縫溜進飛空艇的船艙內,活潑的從旅客們身邊繞過,遺落下從太陽那兒順走的一絲暖意和若有若無的香氣。
李昂很喜歡在這樣的微風中曬著太陽睡午覺,如此消磨掉無聊的旅行時間再好不過。
但旁邊的一對旅客一直說話,攪得他難以安穩入睡。
“……你知道嗎,天團踢人了。”
“哪一個?”
“靈魂頂點。”
“啊?那不是剛剛攻克暗夜古城,升至第一的騎士團麼?靈魂頂點現在炙手可熱,團裡的每一位都是功臣,為什麼會踢人?”
“不明白,聽說踢掉的還是十年老團員。”
“你又知道?不能是功成名就,回鄉養老嗎?”
“絕對是第一手消息,我剛從聖都來,在酒館聽靈魂頂點的團員親口說的,雖然他也沒說詳細,但被踢是完全屬實。”
“我看看,騎士公報也寫了,《靈魂頂點現向全空域招募一位大騎士》,要求這麼高啊?”
旅客唰唰翻著報紙,噪音更大了。
“剛升上第一,要求高點不奇怪。”
“我看看他們的成員公示……少了一個咒術師。”
“咒術師?那種邊緣職業竟然能混在天團裡麵?這次團隊變第一,想優化成員結構了吧?”
……
在十年的空旅生涯中,李昂早已習慣了睡覺時把旁人的交談當做背景音。
但如果討論涉及自己,還是很難做到完全無視。
主要是,隨著他們交談,靈魂頂點團長那張道貌岸然的臉和戲謔的腔調,又會在李昂腦海裡浮現出來。
混子?邊緣?優化?
去和不了解真相的路人爭論,隻會顯得自己像個瘋子。
他從躺椅坐起身,抬起窗戶的遮光板,望向窗外晴空萬裡。
這兒是芙洛斯空域,不論是文明界還是自然界,它都是整個世界最安穩繁盛的地方,一座座空島繁花似錦,連島嶼之間的風都飄散著清香。
十年前,他就是從這裡啟程。
他是來自地球的一個穿越者,卻沒有得到統稱“金手指”的逆天能力,除了身體穿越時年輕了幾歲外,完全是個普通人,就連語言都是一個一個音節艱難學會的。
而這個異世界,和一個叫做《紐比斯幻想》的遊戲完全一致。
紐比斯就是這個世界的名字,它是浮於雲端之上諸多空島的總稱。
冒險者們駕乘飛空艇活躍於空島之間,他們有著“空之騎士”的美名,探尋著世界的秘密,獲得豐厚的回報。
個人能力有限,空騎士們往往會組成隊伍,隊伍又會成長為團隊。
特彆強大的空之騎士團,被讚譽為“天團”。
李昂沒有任何特殊天賦,從零起步,最後成為屹立頂端的天團成員之一,到底品嘗了多少艱難和辛酸,他自己都數不清了。
“……大家,作為排行第一的空騎團,我們將采用一種全新的貢獻算法,來重新評估各位的實力,優化團隊結構,以穩住我們來之不易的地位。
“李昂,你的貢獻竟然低於平均線那麼多,沒想到,你竟然一直拖著我們後腿。”
全團大會上,當團長拉姆斯突然把矛頭指向李昂時,他還在為每個團員專門定製支援策略。
“你認真的?”李昂抬起頭。
“這裡是全團大會,我會開玩笑嗎?”團長神情嚴肅。
李昂的視線掃過其他團員,他們或眼神閃躲,或閉目養神,或含著嘲諷的笑意。
李昂放下手中的筆:“來之不易的地位?作為團長,你還不知道它是怎麼來的?我加入的時候,靈魂頂點隻是中等排名的小團。”
“沒錯,伱是元老,但如果老人就能堂而皇之的摸魚,那這團還怎麼帶?”拉姆斯嘴角噙著耐人尋味的微笑。
裝糊塗麼?
“最近幾次關鍵戰術,都是環繞我的支援魔法——”
“對啊,所以才搞得大家累的要死啊。”一個團員打斷李昂的話。
從剛才開始,他就在李昂說話時同時嗤笑。
“想進我們團的支援者數不勝數,你還算起你的功勞了?憑你這個咒術師?”
咒術師是操縱事物的“靈性”的職業,由於萬物靈性有彆,所以它的能力不穩定、不確定,需要大量經驗積累和試驗,才能發揮出合適作用。
李昂知道,這個職業在全空都不受人理解。
但他沒有天賦和背景,通過咒術師的能力,發揮穿越者知識和思維方式的一些優勢,他才能趕上這世界的其他強者。
十年裡,他幾乎把這個職業可能性榨取到了極致。他所發揮的輔助成果,助團隊攻克了一個個難關。
“咒術師有什麼問題?”李昂直視著嗤笑的團員。
“傷害不足,我會用元素寶石補充元素攻擊,隊伍防禦不夠,我溝通大地召喚泥土巨人充當肉盾,治療吃緊,我還從草木和受祝福的禮器裡呼喚治愈之力。
“這些戰鬥,在場的人都有參加。”
團長用手指敲著桌子:“戰力不夠,沒有輔助,缺少治療,我們為什麼不補充相應的強者呢?團隊優化就是要討論這個。”
他搖搖頭:“而且,你每次都要用掉許多團隊的珍惜材料。”
李昂:“那是我自己存下的物資。”
“不要強詞奪理,沒有團隊的存在,哪裡有個人的利益?個人要想的是反哺團隊,而不是自己得到了什麼。”
拉姆斯說的倒是義正言辭。
不在乎個人利益?
李昂覺得荒誕。
眼前這位團長在團隊強大後,會向每個新團員討要“發展資金”,再憑著新團員因為沉沒成本敢怒不敢言而作威作福。
“你很不滿啊。”
李昂雖然麵無表情的麵對所有人,但團長偏偏能從他臉上“看出”不忿。
“這些天是大喜日子,我們給你留點體麵,不要撕破臉,你自己離開吧。”
“或許我真的錯了。”李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