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想。”
嚴嵩看向好大兒嚴世蕃一眼,捧著茶盞低頭喝著,便沒有了下文。
很顯然,這個答案並不完全正確。
嚴世蕃皺眉繼續思索,半響過後,他這才看著自家老爹,小聲說道,
“兒子愚鈍,爹,您老到底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啊?”
“哼。”
哐當一聲,嚴嵩將手中茶盞丟在了桌案上,讓嚴世蕃不由低頭縮了縮腦袋,不敢去看他爹此刻的臉色。
望著低頭不語的嚴世蕃,嚴嵩深深的歎了口氣,搖頭表示無可奈何。
他伸出一隻手虛扶,說道,
“起來吧,跪爹,還不如跪皇上。”
“是,爹。”
嚴世蕃漲紅著臉,慢慢從地上起身,卻沒有坐下,而是雙手垂在身側,繼續低著頭聽著他爹的提點。
看到他這般模樣,嚴嵩對胡床另一側指了指,嚴世蕃這才小心的坐了下來。
“耍聰明不算什麼,這台子,隻要能站一人足矣。”
“爹算計如此之深,卻還要仰賴皇上施恩,方能從此事脫身而出。”
嚴嵩抬手對天拱了拱,隨後看向好大兒嚴世蕃,目光顯得深沉,繼續說到,
“一個李春芳,一個陳以勤,便能將爹逼到這個程度,這才是放心二字的用法。”
“一個羅龍文,擋住了所有,這才是能字該怎麼寫。”
“你說爹在用苦肉計,不錯,爹就在給皇上看。”
嚴嵩的一番話,卻讓嚴世蕃更加摸不著頭腦了,既然如此,他剛才的回答,為何不對?
望著好大兒的這般反應,嚴嵩不由歎息一聲,開口提點道,
“徐階也不過是爹手下的次輔,戰戰兢兢幾十載,若是爹這點自信都無,這首輔的位子,如何坐的穩?”
“你剛才字字提皇上,卻句句都將注意力放在了羅龍文身上。”
“爹問你,是誰派羅龍文去浙江的?”
這個問題一出,嚴世蕃不由愣住,望著自家老爹不似玩笑的樣子,他沉默許久後,答道,
“是皇上。”
“為何派羅龍文去浙江?”
“退田之策。”
“你再想。”
嚴嵩深深的看了一眼好大兒,換個舒服點的姿勢,繼續依靠在胡床上,眼睛半睜半眯,似乎陷入了養神中。
嚴世蕃陷入沉默,開始認真思索起他爹的意思。
從今晚父子倆第一句話開始,到現在的字字句句,都在他腦海裡不斷回蕩,不斷重組。
最終,組成了他爹說過的一句話——去歲之後,皇上,大不同了。
想到這裡,嚴世蕃頓時後背發涼,蹭的一下站起身,一臉驚恐的看向他爹,
“爹,您的意思是,皇上不修道了?”
這時,嚴嵩才慢慢睜開眼睛,瞥了一眼好大兒嚴世蕃,發出了一聲冷哼。
他這個笨兒子,總算是抓住了重點。
“以能為之,以弱示之。”
“老夫若要回內閣,撤了休病的牌子就是。”
“不要被算計迷了眼,多想想,多看看,跟著皇上後麵走,路不平,自有人鋪平。”
嚴嵩緩緩坐起身,指了指桌案上的茶盞。
嚴世蕃雖然很急,卻隻能深呼吸一口氣,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
隨後他走上前端起茶盞,去旁邊桌上,拿起茶壺又給它裡麵添了一些,這才端給了他爹。
嚴嵩伸手揭開茶蓋,示意讓嚴世蕃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