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梭滑過大地,足足飛行了二十多天之後,漸漸遠離了煙雨蒙蒙的江南。
山峰上,滿目的綠樹紅花日漸消退,變成了厚厚的沙石泥土,被雨水衝刷過後,就化作了猙獰的傷痕,仿佛在訴說著西北戈壁的荒涼與殘忍。
炎漢帝國的西北邊陲,本就是漫漫黃一沙,片片荒涼,充斥著死亡!
大闡戈壁,就是這星羅棋布的片片戈壁之中,麵積排在第三位的一個。
“西北這一帶,一向稱為‘涼州’,荒涼的涼。這片大闡戈壁,是我們人類能夠掌控的最大一片沙漠。如果是黑石沙漠和瀚海聖域,那就是我們人類的禁地了。”
納蘭大人在為彭趣和唐逍解釋著。
原本的預計,唐逍會在半個月以內醒來,但誰也沒有想到,他會足足昏迷了二十三天!
彭趣找了納蘭大人幾次,他也無法解釋這是為什麼,據說服用定魂丹的人,從來沒有出過這種狀況。不過唐逍的呼吸還是平穩的,身體也沒有衰敗的跡象,仿佛隻是睡著了,所以彭趣才沒有太過著急,隻是每天守在唐逍的床邊,看得三兒五兒直歎氣。
套間外不知有多少青年在排著隊,夢想能和彭趣說上一句話,其中不乏家世和相貌、天賦與修為都是上上之選的,她倒好,一個也不見,卻天天守著個“活死人”!
如果不是唐逍終於還是醒過來了,她們都想把彭趣架出去了。
飛梭馬上就要降落了,納蘭大人便主動來找唐逍和彭趣。這是對他們的特殊待遇。
唐逍也曾奇怪,明明江南距西北足有十萬裡之遙,而當初的飛梭每天才飛數百裡,怎麼二十幾天就飛到目的地了呢,這明明不符合科學!
納蘭大人解釋道:“當初隻飛幾百裡,是怕你們不適應飛梭,又想讓你們多見識一下江南美景,所以故意飛這麼慢的。實際上,飛梭使用上品靈石提供動力,最高速度可達到每日飛行上萬裡!縱然考慮到你們第一次乘坐,我們沒有動力全開,每日飛行兩三千裡總是能做到的。再加上一些仙家秘術,縮短了江南來此的距離,所以才在二十餘天裡飛到了。”
“仙家秘術?”
“這飛梭原本來自於仙界,有一些原理便是仙家秘術,隻是我們修為不足,能夠驅使的不多罷了。如果是真正的仙界飛梭,可能隻用一個時辰,就從江南趕到西北來了。”
彭趣聽得瞠目結舌,唐逍雖然沒有她那麼“顯眼”,也聽得心頭一陣激越澎湃。
好高騖遠是沒有用的,納蘭大人也隻是簡略給他們介紹了一下,免得他們總想著“仙家秘術”,而忘記了基礎境界的修煉,那就得不償失了。
當然,他對其他少年也有指點,但有沒有這樣儘心,那就說不定了。
不過在飛梭降落的時候,很多人對他還是滿懷感激的。
唐逍走下飛梭,一眼望去,忍不住有些感慨萬千:實在是太宏偉壯觀了!
映入眼簾的是一座古老的城池,百丈高的城牆一片灰白,似乎在訴說著千萬年的故事;城外一片漫漫黃沙,風一吹,遮天蔽日,遠處還能看到高大的沙丘,與天際線融為了一體。
“這座城,就叫做‘大闡城’,是整個炎漢帝國最邊遠的一座城池了!”
彭趣為他介紹道:“這座城裡是沒有居民的,連衛戍的軍隊都沒有,平時一片空曠。隻有在百府大比的時候,才會有無數探險者來到這裡,給它帶來了勃勃生機;而一年後,這兒就又會歸於沉寂,等待著下一個四十年之後。”
她扭過頭,低聲道:“唐公子,人,其實也是一樣的,綻放的機會可能隻有一次,如果錯過了,也許就得等待許久,甚至終其一生,也沒有下一次機會了……”
唐逍摸摸鼻子,他似乎沒聽懂彭趣的弦外之音。
如果聽你的,你倒是綻放了,方柔呢,她恐怕連第一次綻放的機會都沒有吧?
說話間,眾人都下了飛梭,就看到許多士兵迎上來,引導眾人排成隊列,進入城內。
不知是湊巧還是怎麼,亂糟糟的青年們開始排隊的時候,彭趣和三兒、五兒都被排在了前頭,與唐逍相隔了五六個人;而排在唐逍身邊的,則是方餘。
她仍然戴著有麵紗的鬥笠,嬌軀筆直,整個人散發著一股生人莫近的清冷。
唐逍也就沒“近”她,默默地站在隊列裡,耳邊卻聽到她輕如蚊蟲的聲音:“配合嗎?”
他沒有回應,似乎不知道她是在和誰說話。
但方餘可沒這麼好糊弄,繼續輕聲說道:“我知道你是聽見的,你不用喬裝。這地方可能沒你想象的那麼善良,說實話,我們都是外來者,不聯手,前程難料。”
唐逍的大腦在飛速旋轉著,卻還是像沒聽見一般,也沒有給出一絲回應。
於是方餘也不再說話了,兩人隨著隊伍,慢慢走進了城內。
城裡不但有頂盔貫甲的士兵、寬袍大袖的官員,還有形形色色的市民。
唐逍輕輕地皺了皺眉,彭趣不是說這座大闡城裡,平時一個人也沒有嗎?
見到他們進來,街道上的行人似乎都有些好奇,紛紛圍了過來,有人低聲笑道:“來了來了,終於來了!”
“這是第一批吧?有沒有上萬人?”
“上萬可能有點玄,不過六七千應該是有的。你瞧,江南道就是兩千多了,還有中原、河北、關中、巴蜀,有多少個宗門,六七千天才弟子,恐怕還算少了呢!”
“這六七千,在未來五十年裡麵,可能就是整個炎漢帝國年輕一輩的最高水平了吧?”
“隻是不知道,最終能有多少人闖出那條湮魔古道?”
“好了,彆在這兒看戲了,還不快點回去準備,誤了事,誰能擔當得起?”
隊伍從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走過,來到了一處足有千丈寬闊的廣場上。廣場正中間已經搭起了一座主席台,台上有幾個人坐著,遠遠的,隻能看清幾身明黃色的衣裳。
彭趣卻一下子高興起來,扭過頭朝唐逍招著手,似乎想讓他走到她身邊去。
但唐逍也沒有動彈,仍然隨著隊伍走進廣場,來到了主席台前。
彭趣卻自己走過來了,雖然有點嘟嘴巴,但還是沒使小性子,指著台上為他介紹道:“上麵居中那位穿著九龍袞天袍的,就是當今聖上,道號‘九冕天帝’的東方鎮陛下!”
在炎漢帝國,尊者的名字不是什麼忌諱,你就是當著九冕天帝叫“東方鎮”,也不能判定你違法,最多隻是認為你沒禮貌,訓斥你幾句罷了。
唐逍順著她的手指頭望過去。現在他和主席台相隔不遠,一眼就看清了東方鎮的相貌。這是一個圓圓的老者,雖然皮膚仍然柔滑、黑發依舊烏青,但一看那雙滿含了智慧與滄桑的深邃眸子,就知道他所經曆的非常多,年紀也不知道有多大了。
正巧,東方鎮也轉過頭,朝這邊露出了一絲笑容。
唐逍知道,他定然是對著彭趣笑的,不過他還是朝對方回應了一絲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