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張揚笑聲一塊兒來的,便是打扮得金燦燦的顧姨娘。
她一進來,我就覺得這間屋子好像霎時間就亮堂了幾個度。
這若是晚上,屋裡都不用點燈,隻要顧姨娘站在這兒,就是一盞亮得耀眼的大燈。
她頭上頂著一個大金花冠子,脖子上戴著黃金瓔珞項圈,底下墜著一把大金鎖,耳垂上掛著亭台樓閣大耳墜,兩隻手腕上各自套了七八隻金鐲子,一走動,就叮叮當當地響。
這還不算完,就連腰間的禁步,也是金子做的鏤空小花球。
加之她今日穿了一身海棠紅的衣裳,配上這一頭一身的金飾,整個人就說不出的妖豔詭異。
“你是哪個?”
二爺將茶杯重重地放在茶幾上,一臉不耐煩地扯了扯領口。
他剛回來,就直奔香雪海,連衣裳都沒來得及換,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二爺很疲憊,怕是此刻就想洗個澡換身衣裳睡一覺。
驟然來了一座耀眼的金山,還沒眼色一直嘻嘻哈哈地笑,二爺的煩躁程度可想而知。
顧姨娘卻毫無退縮之意,一直往二爺身邊湊:“二爺,是我呀,我是京城三老爺府上顧姨奶奶的妹妹,年前被大夫人給了二爺,二爺一直沒回來,人家都快想死二爺了。”
“你?”二爺的眉頭擰成了個大疙瘩,盯著顧姨娘看了半天,似乎是才想起來有這麼個人,“你就是顧盈袖?”
顧姨娘捂嘴嬌笑:“是我,是我,二爺先前回來,還跟我說過兩句話呢。”
我身上的雞皮疙瘩一層一層地往下掉。
媽呀,顧姨娘怎麼變成這樣了?
這跟我之前認識的那個張狂不可一世的姑娘,好像不是一個人啊。
她不是口口聲聲喊二爺李千戶,表現得對二爺不屑一顧嗎?
怎麼眼前的顧姨娘,卻一個勁兒地往二爺身上撲?
這姊妹搞錯方向了,二爺可不喜歡這種妖豔的調調。
想要走嫵媚勾人路線,要麼,跟著死了的南姨娘學,時時刻刻明豔動人。
要麼,就跟著我學,故意作嬌憨天真,背地裡在炕頭上浪上天。
不管是哪一種,明麵上,顧姨娘都得識大體,懂規矩。
瘋批如二奶奶,一開始在二爺跟前,不也是立的賢妻人設麼?
顧姨娘這一招棋,下錯了。
果然,二爺一把推開顧姨娘,虎著臉嗬斥她:“回去把你這一身穿戴都去了,誰教你打扮成這樣的?跟著你的媽媽呢?難道就沒教過你?”
顧姨娘很委屈:“顧媽媽原先是跟著我的,可被二爺給了辛姐姐,可憐我沒人教,惹了二爺不痛快,既然二爺不高興,我不戴這些東西就是了。”
她說不戴就不戴,當著二爺的麵,便摘下花冠項圈等物,隨手一扔,擲在二爺腳下,就好像在跟二爺賭氣似的。
“我是平民百姓家的女兒,原不該戴這些的,是我不懂規矩,往後我就穿著粗布麻衣,省得二爺給我臉子瞧。”
她一邊嘟嘟囔囔,一邊扯著自己的衣裳。
春衫輕薄,她一扯,就露出了裡頭的小衣。
我忙讓丫頭們按住她,又叫跟著她的人。
可寶珠跟我說,顧姨娘是一個人過來的。
我便不知道說什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