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劉諶作勢就站起身,可腳下卻沒有站穩,噗通一聲就摔倒在地上了。
“姑父小心些。”
楚徽見狀,立時跑上前去攙劉諶。
卻不知楚徽是故意的,還是故意的,腳好巧不巧的踩到劉諶的手背,這叫劉諶疼的咬牙強忍著。
誰家好人穿的靴子,還藏著鐵啊!!
可也是在這一刹,劉諶心底生出警覺。
這八殿下藏得夠深啊!
“哎呀呀,沒有踩疼姑父吧。”
楚徽後知後覺的挪開腳,彎腰去攙劉諶,麵露關切道:“來姑父,到這邊坐著,黃龍,去給姑父沏茶來。”
“是。”
在黃龍的應諾下,楚徽攙著劉諶朝錦凳走去。
“姑父,為何獨自喝起悶酒了?”
在劉諶還驚疑之際,楚徽卻撩袍坐下,拿起一壺酒說道:“姑父要想喝酒,可以喊本宮來嘛,本宮不能陪,黃龍能替本宮跟姑父喝嘛。”
“臣那點酒量,還是彆丟人現眼了。”
劉諶露出苦笑,看向楚徽說道:“臣是愁的了,想著喝點酒,看能否解決些事情,不成想喝了些就醉了。”
裝!使勁兒裝!
楚徽心裡冷笑起來。
劉諶酒量怎樣,他如何會不知。
常年流連於勾欄處,區區幾壺酒,會能把劉諶喝醉了?
開什麼玩笑。
“是為兵馬司一事愁的?還是為榷關總署愁的?”
楚徽眉頭微挑,看向劉諶說道。
咯噔。
劉諶心下一驚,他的手微顫。
他怎樣都沒有想到榷關總署一事,楚徽居然也知道!!
也是在這一刹,劉諶突然發現,陛下是真信賴這位皇弟啊,什麼話都對其講,難道這小王八蛋過來,是陛下的意思?!
一時間劉諶思緒萬千。
嘩啦~
楚徽拿起酒壺,朝眼前乾淨小碗斟酒,酒水傾倒下,在碗中泛起酒花,很快,小碗被倒滿了酒。
楚徽放下酒壺,伸手拿起小碗,舉起聞了聞碗中酒。
酒香環繞鼻尖。
“姑父究竟是在怕什麼?”
在劉諶驚愕下,楚徽似笑非笑的說了句,隨即將碗中酒一飲而儘,那冷眸,自始至終盯著劉諶。
“殿下~”
劉諶驚呼一聲,他怎樣都沒想到楚徽竟喝這般多。
“姑父,你還沒回答本宮呢?”
但對劉諶的驚呼,楚徽絲毫都不在意,而是將手中小碗放下,隨即拿起酒壺,又給自己斟酒。
“臣不懂殿下何意。”
劉諶眼神有些躲閃道。
“那就先喝酒。”
楚徽給自己斟酒,隨即對黃龍道:“來,陪本宮跟武安駙馬喝酒!”
“是!”
黃龍應了一聲,隨即朝前走去,彎腰拿起一壺酒,就坐了下來。
“駙馬爺,末將喝酒急,您隨意。”
在劉諶驚愕的注視下,坐下的黃龍,拿掉壺蓋,就仰脖豪飲起來。
“這才叫喝酒嘛。”
楚徽笑著看了眼黃龍,隨即拿起手邊酒碗,“在上林苑時皇兄就說過,喝酒就痛痛快快的喝,彆像娘們一樣扭捏,那不叫喝酒,那叫人情世故!!”
“武安駙馬,你是想跟來人情世故呢?還是想喝酒呢?”
講到這裡,楚徽端著酒碗,直勾勾的盯著喉結蠕動的劉諶。
“喝酒!”
劉諶被盯得頭皮發麻。
“這就對了。”
楚徽笑笑,對劉諶道:“這才是自家人嘛。”
言罷,楚徽將酒碗中的佳釀飲下。
劉諶見到此幕,彎腰去抱腳邊酒壇。
“駙馬爺,還是叫末將來吧。”
打了個酒嗝的黃龍,起身對劉諶道,隨即走到劉諶跟前,彎腰去搬酒壇,在黃龍一動一停間,身上甲胄的甲葉碰撞聲,叫劉諶心跳加快不少。
“今個兒在這裡,沒有一個外人。”
在黃龍搬酒之際,楚徽撂下小碗,拿起酒壺瞅了眼劉諶,“本宮,是皇兄的弟弟,親弟弟,他,是皇兄的親表兄,而你,是皇兄跟本宮的親姑父,論輩分,您是最大的。”
“姑父,本宮就不明白了,外人想不通的事,您為何會想不通呢?難道您也覺得皇兄先前做了種種後,就會把一些人給乾掉?”
講到這裡,楚徽給自己斟酒。
而劉諶呢,手卻微顫起來。
“是,在前段時日,有一批批奸佞敗類被抓被審,而在這段時日,錦衣衛的人,北軍的人,衛尉寺的人,接下來該輪到羽林了,再然後是宗正寺。”
楚徽給自己斟酒之際,盯著小碗裡飄散的酒花,語氣緩慢道:“這給外人的感覺,威已經立下了,說不定在那一日,就順帶著把朝中一些人給抓了!”
“本宮不知皇兄跟姑父講了什麼,但本宮就想問姑父一句,真要這樣做,大虞社稷有好嗎?!”
說著,楚徽重頓手中酒壺!!
“沒,沒好。”
劉諶忍著驚懼,皺眉道:“老話說得好,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大虞的國情不是表麵那樣簡單的。”
“既然姑父什麼都懂,那本宮就不明白,姑父究竟是怕什麼呢?”聽到劉諶所講,楚徽轉動著小碗,盯著碗中晃動的酒水。
“彆的就不說了,單單是走私,在大虞邊疆是何其猖獗,這僅僅是牟利那樣簡單嗎?”
“是,您覺得把這事兒交給您來辦,這是把您架到火上烤了,這不知會得罪多少人,今後會招惹來多少麻煩。”
“那姑父想過一點沒,如果不把這些蛀蟲全給拔乾淨,大虞社稷真要出了問題,彆人怎樣本宮就不說了,您跟姑母有好嗎?”
楚徽的話,叫劉諶如遭雷擊。
這個最通俗易懂的道理,叫他給忽略了!!
“這些話,本宮不該講的。”
楚徽拿起酒碗,眼神淩厲的盯著劉諶,“但是就在這些時日,本宮查的逆藩一案,有司將一些人,一些卷宗,移送到我宗正寺,知道本宮想乾什麼嗎?”
講到這裡,楚徽向前探探身,盯著劉諶。
“本宮想殺人!!”
“殺很多人!!”
講到這裡,楚徽飲儘碗中佳釀,隨即將小碗怒摔到地上。
“跟皇兄比起來,我還是太稚嫩了。”
楚徽露出自嘲的笑,但眼睛卻直勾勾的盯著劉諶,“殺人,是最簡單的,刀起,刀落,滾燙的血噴湧,人就死了。”
“但殺完呢?”
“那些滋生的問題,不還在嗎?”
“相較於冒頭的,那些藏在暗處的,才是最可恨的,他們享受著各種隱藏的特權,掌控著眾多資源與人脈,不把他們揪出來,那大虞就沒有好。”
“姑父覺得自己作為皇親國戚,有今日之權勢,有今日之地位,要是不懂得藏拙,那就必被人給算計。”
“可姑父還有的選嗎?”
“殿下,彆說了。”
劉諶的聲音低沉,臉色凝重道。
“為何不說?”
楚徽拿起酒壺,起身看向劉諶:“從姑父做了抉擇時,姑父就是風雲人物了,這是怎麼都改變不了的事實。”
“所以姑父…還喝酒嗎?”
說罷,楚徽舉起眼前酒壺。
“駙馬爺,要喝嗎?”
黃龍懷裡抱著一壇酒,手裡捧著一壇酒,遞到劉諶的跟前,眼神堅毅的盯著劉諶道。
“喝!為什麼不喝!?”
劉諶拍案而起,一把抓住眼前酒壇,隨即便仰脖豪飲起來,一些酒,順著嘴角流下,但劉諶卻渾然不覺。
楚徽、黃龍相視一眼,隨即也喝了起來。
“你們這是乾什麼!”
端著麵的楚錦,此刻走進書房,瞧見三人這般,立時就跑上前道:“哪兒有這樣喝酒的,快放下,徽兒,你才多大啊!!”
“哈哈!!”
而在楚錦的注視下,喝罷酒的劉諶、楚徽相視一眼,跟著就大笑起來,反觀黃龍,則拎著手中酒壇。
“你也是的,想喝就喝,為何要拉上徽兒。”不明所以的楚錦,走上前,將麵放到桌案上,瞪了眼劉諶,隨即看向楚徽道:“徽兒,你沒事吧?來人啊,去,煮些醒酒湯來。”言罷,楚錦又看向楚徽。
“今夜彆走了,外麵風大,彆吹壞了身子。”
“好。”
看著麵露關切的楚錦,楚徽乖巧的點點頭道:“一切都聽姑母的。”
見到此幕的劉諶,心裡輕歎一聲,有些事既然做了,那就沒了彆的選擇,這就是他今後要直麵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