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瞞老爺說,自從她入府,我就怎麼看她怎麼不對勁,一點兒親近的感覺都沒有。她哪像是咱們家的人啊,我當初就說,怕是惠真師父弄錯了……你看看,現在連太後都瞧著她不成話!”
虞忠皺眉:“此事不要再提!”
虞二公子道:“她信上不是說了麼,她也覺得認錯了人,連她自己都不信的事,咱們自然不提了。”
“不但你們不許再提,跟身邊的親近奴才,也不許露了口風。你的妻兒,也不許知道。”虞忠特彆叮囑大兒子。
虞大公子連忙答應。
其實他妻子孩子對緋晚的身份都有所了解,畢竟之前府裡並沒特彆保密此事,隻是諱莫如深罷了。
但如今不同過往,謹慎些,總沒錯。
“爹,錦兒妹妹那邊,咱們不能放棄。”虞大公子進言,“昭貴人躥升太快,未必穩當,錦兒妹妹畢竟是做過貴妃的人,一時惹了陛下,總有舊情在。”
就算不談親情,隻講權衡利弊,也是幫助錦兒對家裡更有利。
血緣做不得數。
錦兒和家人自小長大的情分,才是實打實的,靠得住的。
虞忠點了點頭。
對大兒子慮事周全感到滿意。
相比之下,二兒子就太過意氣用事了。
“明日太後壽宴,你早些進宮,到太後跟前多待一會兒。”
虞忠思索之後,做了決斷,吩咐妻子。
虞夫人明白了,立刻擦著眼淚點頭:“我明天一早就去!錦兒就算要在煙雲宮待一陣才能出來,也得求太後多多關照她,不能讓她受了苦。”
“父親母親都在裡頭麼?大哥二哥也在?怎麼還不吃晚飯呢,適才路過大哥院子,聽見孩子正哭,說餓了,嫂子抱著孩子滿院子哄呢。”
虞忠書房堂屋之外,庶女虞素錦提著燈籠緩步走來,笑問院中站著的婆子。
婆子低聲道:“二小姐稍等,裡頭在議事,怕是還要等一會兒。”
虞素錦詫異:“是什麼要緊的事,明日太後壽宴的事麼?”
“老奴怎知呢。”婆子賠笑。
虞素錦背著人,塞一塊碎銀子給婆子,“主子們不吃飯,你們當差的也跟著挨餓,回頭去廚房加個菜補一補身子吧。”
婆子把銀子攏進袖子,笑容真誠多了,悄聲告訴:“好像是宮裡頭送了信出來,老爺太太看信呢。”
“昭貴人的信?”
父親送了信進宮,跟緋晚賠罪,虞素錦是知道一二的。
婆子搖頭:“是誰的不曉得。”
虞素錦看院中站值的下人們都離堂屋老遠,便知道他們不可能清楚底細。寒暄兩句,便自行離開。
“若是裡頭議事晚,你去廚房端幾份湯過來,讓父親母親和哥哥們先墊墊,彆餓壞了。湯我早已吩咐廚房備下,現在我給嫂子那邊端一碗過去。”
婆子連聲答應著,目送二小姐離開。
暗道二小姐雖然是庶出,可姨娘得寵,二小姐在府裡也說得上話,在老爺太太麵前也有麵子。
又這麼體貼周全,日後肯定會嫁個好人家。
興許比大小姐過得更好。
大小姐今日當貴妃明日進冷宮,忒不穩定,還不如嫁個官宦人家安安穩穩的呢。
卻不知虞素錦離開書房院子之後,站在外頭鵝卵石小路上,透過牆上格柵窗,望著堂屋燈火,很是發了一會怔。
父母議事,帶著大哥二哥,沒有帶她。
她是女兒,又是庶出。
家裡大事是輪不到她做主的。
可是……
大姐虞聽錦以前風光的時候,隨便傳個什麼話回家,都會被當聖旨似的執行。
還有那緋晚婢子。
父親現在不也得恭恭敬敬寫信進宮,討人家的好。
都是父親的女兒,她們受到的尊重,全是宮廷給予的。
她們行,為什麼她不行?
明兒太後壽宴,命婦進宮賀壽……
說什麼也要讓姨娘磨著父親,讓嫡母帶她入宮!
好想看一看,能給予女人地位和風光的宮廷,是什麼樣子!
*
“太後娘娘,宮門落鎖前,兵部虞侍郎的夫人趕著遞了拜帖進來,明天一早想提前進宮給您拜壽。”
慈雲宮。
太後聽了稟報,隨即明白。
是虞夫人有私下的話要跟她說。
十香嬤嬤笑道:“這虞夫人怪冒失的。明天是太後娘娘大壽的喜慶日子,她有什麼事不能過了壽再說,非要一大早擾您清淨。”
想勸著太後彆搭理。
太後卻沉吟一瞬,應了:“她願意早來,便來。哀家看看她會送什麼賀禮。”
虞府出身的兩個嬪妃,一個被皇帝貶入冷宮,一個被她下旨不許侍寢。
太後很想知道,虞夫人明日,會說些什麼話。
會給哪一個求情。
即,虞家會站在哪一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