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所言,朕覺得很妥當。”
皇帝笑笑地接話。
太後聽了心情舒暢,覺得終於扳回一局。
卻聽皇帝話還沒完。
“太後方才思念先帝,幾度提及要去皇家寺院修行,為先帝祈福,朕甚為不舍。且寺中清苦,朕又不能日日陪伴在側,怎能放心。
但是如今,太後要帶著昭卿一起去,朕便安心許多。
昭卿溫柔體貼,極會照顧人,有她跟著太後,您老人家的起居想來不會有差錯。
等您壽辰過後,若執意要去,朕極力攔著便是不孝了,倒不如任憑旁人誤會,朕擔了這罵名,妥帖送您去寺中安享晚年。”
太後語重心長,皇帝便推心置腹。
一番話說得言辭懇切,十分動情。
太後臉色險些維持不住。
直直地看著皇帝。
哀家送你的寵妾出家,你就要把哀家也送出去?!
真真是出息了!
沉默了一會,太後冷笑出聲。
“皇帝真是孝心可嘉!”
“朕的孝心,比不得瑞王。”
皇帝不等太後有後文,便立刻感歎。
“政務繁多,朕平日甚少有時間陪伴太後,想儘孝亦是不能,像今日這般飲宴說笑,陪著太後享受歌舞絲竹的日子,極為難得。倒是六弟閒來無事,時常有工夫陪您,給您解悶。”
瑞王暗暗不悅。
他堂堂王爺,成了給人解悶的?
正想委婉地開口反駁,皇帝已轉向他:
“六弟,等太後去了寺裡,朕脫不得身,你便代朕行孝,日夜侍奉在太後身邊吧。”
瑞王心猛然一跳。
忙道:“太後入寺也是在女寺庵堂,臣弟如何能去?”
“無妨。大相國寺的配寺是比丘尼居所,太後在那邊,六弟陪在主寺的僧眾禪房就是了。離得近,日日可儘孝。”
“皇兄容稟……”
“哀家什麼時候要去配寺了!”
太後沉聲打斷瑞王的分辯。
瑞王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掉進了坑裡。
竟順著皇帝的話,默認太後已經要去庵堂了。
從一開始,太後也沒決定要去啊!
“皇兄這玩笑開的……哈哈哈……”
瑞王一陣乾笑。
瑞王妃連忙也跟著笑,嬌聲對太後說:
“您瞧瞧,雖然是皇家,可咱們一家子和美親近,說笑起來竟比外頭百姓家還熱鬨。兒媳入王府之前,心裡頭還有些膽怯,隻怕皇家威嚴太重,誰知進來才知道,太後慈愛,陛下待我們親厚,真真是圓圓滿滿的一家子呢!”
賢妃豈能讓她占了這個先。
當即就接了話頭,奉承起皇帝和太後的母子情深,圓場打得圓之又圓。
再有嬪妃命婦們跟著湊趣。
很快,太後皇帝的爭鋒,就變成了母子之間無所顧忌地開玩笑。
送昭貴人去寺裡修行的事,也就不提了。
太後和皇帝母子兩個都有所收斂。
總不能真在壽宴上,當著群臣的麵直接鬨起來。
旁人可以進言,可以爭辯,母子彼此也可以借著由頭暗暗爭鋒,但兩人若真的當麵鑼對麵鼓地吵架,那便損了皇家的體麵。
體麵和威嚴沒有,還怎麼駕馭臣下,執掌江山。
奉緋晚命來送壽禮的茉莉,早已被賢妃叫起,默默退下了。
緋晚送的那條抹額,也和其他人的壽禮一起,被慈雲宮的人登記收下。
茉莉抱著為主子獻身的心過來,平安無事地回去,既慶幸,又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