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合時宜的一絲對骨肉親情的奢望,果然是不合時宜,也就儘數收起。
虞忠連忙起身,拉著蠢老婆下跪聽訓,連聲應是。
又解釋絕對沒有因為虞聽錦怨過陛下。
緋晚心裡冷笑著。
讓他們起來,重新入席。
她心裡頭最後那點念想,此時也儘皆掐滅,對虞府徹底死心!
今日該辦的事都辦成了。
接下來不過是熬到了流程結束,起駕回宮!
“娘娘,我的奴籍已經銷掉了!”
臨離開虞家時,丫鬟蘭兒喜滋滋拿著一張廢棄的身契前來道彆。
午宴的時候,虞家被逼之下火速去官府削掉了蘭兒的奴籍登記,她的賣身契上畫了官府的大紅叉,從此,是自由身了。
緋晚為她高興。
悄聲指示她去找馬小鳳,讓他幫著辦女戶的立戶文書。
馬小鳳結交三教九流,情娘又是風月中人,找衙門托關係開戶比較容易。大梁朝對女子單獨立戶限製頗多,但上有法策下有對策,這事也簡單。
蘭兒脫離虞府,行動自由,可以放開手腳做很多事了。
“虞大人,蘭兒今日為本宮仗義執言,得罪了虞大公子,事後若是她在外頭出了什麼問題,本宮難免要想到虞大公子身上去。”
緋晚半開玩笑。
虞忠連忙笑道:“娘娘說笑了!蘭兒是義仆,沒有她,臣還不知家中出了紕漏呢,哪裡談得上她得罪虞家。”
當即命人賞了蘭兒一封銀子,助她在京城安身立命,當眾表示以後有什麼難處,隻管回來找舊主。
這就好。
緋晚威脅虞家不許明麵對蘭兒動手,暗中又有馬小鳳等人護著,蘭兒在京城也好容身。
緋晚耐著性子跟虞家上下做了一番依依惜彆的戲。
便登上轎輦,回宮,結束省親!
宮裡頭,還有千頭萬緒的事等著她。
這裡,卻再無留下去的必要了!
鼓樂再鳴。
隊伍浩蕩。
貴嬪的儀仗比容華又高出許多,臨時從宮裡調來的內侍宮娥禁衛樂師,烏泱泱滿街排開,直接把虞府外三個街口都占滿了。
虞家上下跪在大門外恭送。
緋晚的鸞駕行出好遠,他們還在原地未動,以示尊敬。
可是,緋晚沒回過一次頭。
拿到了千金身份,她便將虞家拋下,像拋下前世苦痛一樣,儘皆遠遠地甩在身後,不再理會。
從此她隻迎著前頭的光明燦爛而行。
那是她堅信的,並為之努力的未來。
“昭貴嬪回宮——”
“昭貴嬪回宮——”
臨近宮城時,太監悠長的唱報在長街上回響。
雖然街道已肅清,但鼓樂聲聲伴著軍馬蹄鳴,沿街的居民和商戶還是能清晰聽見。就是街巷深處的官宦富貴人家,也隱約能聽聞。
出宮時還是容華,回去時變成貴嬪,這潑天的榮耀,此時此刻,不知羨煞了多少京城之人!
嗖!
盛大而熱鬨的聲音中,卻忽然夾雜了異常。
叮!
清脆的鐵器撞擊。
緊跟著一聲驚呼。
儀仗隊中一個舉扇的內侍猛然慘叫。
竟是肩頭中箭,摔在地上。
“有刺客!護住娘娘!”
距離最近的禁衛高聲呼喊,隊伍瞬間有了騷動。
“不許亂!繼續前行!禁衛速速護駕!”
為首的司禮太監應變極快,大聲喝住慌亂的宮人,命令隊伍提速前進。
禁衛騎兵策馬上前,團團將緋晚的鸞輦圍住,刀劍出鞘。
中箭的內侍被抬到隊伍後方跟隨,更有一股禁衛朝著箭矢射來的方向急速奔去,隨行的京城兵馬司士卒也迅速策應,很快將附近街口的戒嚴擴大一倍!
整個過程井然有序,緋晚本人更是端坐原處,動也未動。
那射中內侍的冷箭,其實是從側麵襲來,她當時有所察覺,但來不及躲避了。
若不是中途箭頭遇到阻礙,變了方向,那就不是射中內侍,而是會結結實實射到她的身上!
“是誰,竟敢行刺娘娘!”
香宜跟在旁邊又驚又怒。
緋晚側頭目視,示意她不必在意。
任它是誰,都會有禁衛徹查到底。因為這冷箭射的是她,卻打的是皇帝的臉。
皇帝破例讓她省親,風光給她晉位,她坐著鸞輦,聽著鼓樂,半路卻被人給行刺了……
不氣死皇帝才怪!
“陛下,嬪妾省親歸來,叩謝陛下天恩!”
一回宮緋晚就直接去了辰乾殿,在殿外就跪了,高聲謝恩。
皇帝蕭鈺撂下折子,不等太監宣召,直接快步走出門外,親手將緋晚扶起。
“你可還好?”
他上下打量緋晚,眼底的關切並不虛假。
緋晚一頭紮進皇帝懷中。
仿佛是緊繃了半天終於鬆懈下來,身子手腳都是軟的,卻牢牢摟住皇帝的腰。
一聲嬌泣,淚如雨下。
“陛下……嬪妾差點被人殺了,還以為再也見不到您了……”
哪個不長眼的,敢行刺她。
她非弄死對方不可!
“姐姐,你終於回來了,聽說有人行刺省親儀仗?”
芷書第一時間趕到。
手撫小腹,腳步匆匆,臉色是異常的蒼白。
氣喘籲籲的,到了跟前一個踉蹌,差點栽在皇帝腳邊。
皇帝連忙鬆開緋晚去扶她。
“櫻卿,懷著身孕,怎麼這樣急跑!”
芷書站穩了,開言之前先含淚。
哽咽著說:“嬪妾擔心昭姐姐安危,一時情急,求陛下降罪……”
舉袖拭淚,她遮掩住眸底冷光。
誰在暗算昭姐姐!她可要仗著腹中不存在的皇嗣,好好給昭姐姐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