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隻懂事些,彆和陛下大呼小叫了,再看陛下愛你不愛。”
鄭珠儀作勢甩開緋晚的手,背轉身去麵朝菱窗,哼道:“昭貴嬪不必為了討陛下歡喜,違心做和事佬。我清清白白一個人,雖然形勢所迫,卻也不會像你們這些宮裡的女人一樣心口不一,明明都是為榮華富貴,卻要婉轉謀算陛下的心,哄他誤會你們人人都愛他。粉身碎骨渾不怕,隻留清白在人間,我是絕不會委身於誰的!”
可惜了這句好詩,讓你糟踐著用。緋晚見鄭珠儀給臉不要臉,非要把剛烈傲骨做戲到底,也懶得再勸她。
總之勸她是勸給皇帝看的,用來體現自己一心為帝,貼心賢惠。皇帝看到了,那就不用多費工夫了。
於是露出驚訝的臉色來。
帶著三分委屈。
三分尷尬。
訕訕地咳嗽一聲,勉強笑道:“鄭貴嬪真像玫瑰花兒,又香又美,卻著實紮人。陛下……”
緋晚走回皇帝身邊,無奈地看了看鄭珠儀,柔聲勸道:“要麼,嬪妾先陪您去那邊待一會兒,讓鄭妹妹先冷靜一下?”
曹濱在殿外支起耳朵聽動靜,恰逢其時地走進來,端著菊枸茶。
緋晚便吩咐:“曹公公放到西側間去吧,陛下這就來。”
“是。”
曹濱立刻照辦。
緋晚滿意他的投桃報李。自己給他解圍,他也幫自己見機行事。
可彆小看或輕視各處的宮人,有些細微處,或者關鍵處,他們總是能發揮作用的。
“陛下,嬪妾服侍您喝茶去。”
緋晚挽著皇帝,稍微用力,皇帝便順勢起身,冷冷盯了鄭珠儀的背影一眼,隨緋晚到西間去了。
鄭珠儀背影一僵。
聽著皇帝腳步遠了,卻礙於“傲骨”,沒法轉身去追。
冷冷哼一聲。
也沒有得到皇帝的回應。
心裡自是懊悔。
頓時對緋晚產生了更大的警惕和厭惡。
若沒有昭貴嬪在,她今日和皇帝之間,可還有許多話可說呢!
昭貴嬪一套連消帶打,竟在她和皇帝對峙之初,就截斷了她的盤算,弄得她一時騎虎難下!
“長姐,你敗在她手裡,沒什麼冤的。”
鄭珠儀抿緊了嘴,飛快思索接下來該怎麼做。
而此時,緋晚已經將溫熱的菊枸茶,遞到了皇帝唇邊。
“陛下,潤潤嗓子,消消氣。”
她目光如水,吐氣如蘭,讓皇帝不由自主想起了方才鄭珠儀沒來之前,和她在錦帳裡的溫柔時光。
突然便有些懊惱。
“朕這是怎麼了。”他接了茶,喟歎,“美人當前,卻跟那不懂事的丫頭置氣!”
緋晚眉眼溫柔:“陛下既知她不懂事,那就彆氣了,保重身體。畢竟,她沒有要當貴嬪和要侍膳的心,都是迫不得已,您就原諒她好了。”
“你倒替她說話?”
“嬪妾隻關心您的身體。”
“可她不該以死相逼!”
緋晚噗嗤一笑:“陛下關心則亂。您想想,哪有心懷死誌的人,還惦記什麼琴簫琵琶陪葬的。昔日咱們太祖征戰,俘了前朝大將馬侖,馬侖誓死不降,可太祖隻派人去牢中看了他一回,便斷定此人必定可勸降。
太祖說,此人牢中坐臥,依舊保持衣衫齊整,衣擺沾了稻草都要拂去,若一心求死之人,豈會關注這些細枝末節。後來馬侖果然投降,隨太祖立下汗馬功勞。這逸事連嬪妾都知道,難道陛下忘了麼?
所以鄭妹妹小孩子脾氣,專為頂撞您罷了,您何必與她計較?生了半天氣,回頭又舍不得她有才有貌,何苦呢?”
皇帝臉色一沉。
想的卻不是鄭珠儀故意頂撞,而是她並沒有一心求死。
惺惺作態,以博他相信貴嬪之位是太後硬給她的,她全然被迫?如此既得了貴嬪位份,又得了他的憐惜……
皇帝一口飲儘茶水,放下杯子,力道有些重。
杯底磕碰在鋪了錦絨的桌上,咚一聲悶響。
“陛下,彆喝太急。”緋晚柔聲勸。
又給皇帝添了半杯茶水。
心中輕歎,鄭珠儀劍走偏鋒,玩的是險中求勝、以小博大,和自己當初遊走於各方勢力,有異曲同工之處。
隻是自己毫無背景可言,光身一人,光棍一條,天然能博取皇帝的憐惜。
鄭珠儀卻忘了,她本是皇後之妹,又跟太後牽上了關係。
隨隨便便,就能讓皇帝疑心大起。
咱們這位陛下,可是多疑得很啊!
“該死!”
鄭珠儀在東側間,雖然殿堂寬闊,隔了個正殿聽不清緋晚說話,卻也隱約聽到了一些,知道緋晚在背後讒言她。
不容她再想萬全之策。
她直接下榻,含淚咬唇,大步闖進了西間。
“陛下,我有幾句要緊話,必須私下和您稟報,請屏退昭貴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