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且從墜子上比鉤吻草更淡的煙火氣推斷出,這是有人提前將珊瑚墜子用鉤吻草汁浸泡,然後再用火熏,將藥氣鎖在其中。
而珊瑚遇火易損,所以這是個慢功夫,既要保證藥性進入珊瑚珠,又不能損壞珠子本體。而且藥物的多少也很考究,多了,氣味太重,容易被發現,少了,又不能達到效果。
“而這副墜子上的藥性,到今日已經很少了,楚醫官說若再過十天半月,氣味散儘,怕是他也聞不出了。從現在的氣味濃度反推,在我拿到墜子的那兩日,正好是藥性最大之時,恰好和我飲食裡的主料相輔相成,發揮作用。”芷書笑容變得冷峭,“所以背後之人,很是花了一番心思啊!”
極深極巧的心思!
緋晚暗歎。
若是讓她自己去想辦法算計人,也未必能做到這種程度。
要不是今日趕巧,被楚青木察覺端倪,這墜子收進庫房之後,誰又能想起假孕之事有它一份功勞?便是不收庫,放在妝台裡再過半月,氣味散光了,查到它頭上也不算是證據了。
緋晚沉吟著,緩緩道:“秋常在那些日子伴駕,陛下讓內務府賞她衣飾,原是尋常。她和咱們親近,自己得的賞不願獨享,不是挑了其中好的送我送你,便是送吳姐姐。我隻是不解,背後設局之人,如何能保證她將珊瑚墜子送給你,而不是給我和吳姐姐,難道她身邊有人能左右她的想法,引導她……”
芷書拿起桌上晾溫的茶喝了口,“我也是這樣疑惑,來這裡之前,已經去她那裡串過門了。任我旁敲側擊,她隻是懵懂不知何意,她身邊那幾個宮人,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我瞧著,倒不像是心思深沉之人。”
“那……”
緋晚電光火石間忽然懂了。
“所以說,她得的賞賜裡,這墜子品相極好,是必定會送給咱們其中一人的。至於到底送誰,倒不要緊!端看她送給誰,誰的飲食裡必定會被加料,恰好她送了你,而你又喜食紅荇,日常飲食中總用紅荇做主料或輔料,於是下手更加容易。”
芷書點了點頭,所見略同。
眸中殺意再現,她冷笑:“姐姐,幕後之人,算計的是咱們整體。無論是誰中招,假孕暴露之時,就是咱們共同死無葬身之地的時候!”
欺君之罪,欺的又是皇帝最重視的子嗣之事。
正當新人湧現之際,若皇帝在她們幾人身上的心思淡了,再遇上這種事,多半會大發雷霆,未及查清就嚴厲處置。
興許,對方還有後招。
到時讓她們來一個“畏罪自裁”什麼的……
緋晚稍微深想,便是後背發涼。
也是一聲冷笑:“好在如今,事情越發清晰了。既能在內務府賞賜上做手腳,又能在膳房飲食上搞動作,各種時機拿捏得這麼準,且知道秋常在送禮給咱們的習慣,還能在藥效作用於你差不多時,借著賢妃宴請的酒引子,公開查出你有孕。布局又很縝密,就算被咱們察覺,追查下去也隻能查到秋常在、賢妃等人……”
芷書眼睛雪亮:“宮裡有這麼大本事影響各處,又有如此曲折心思的人,並不多。”
兩人對視,心底都有了答案。
“怕麼?”緋晚問。
“自從那晚跟了昭小主,我何時怕過?”芷書笑。
她今日一開始,就沒有半點退縮之意。明亮懾人的眼裡,隻有鬥誌和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