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隻覺著緋晚真是狐假虎威,惡心至極。
這筆折辱的賬,她記下了!
“陛下,還是問正事吧。”
慶貴妃的聲音舒緩響起。
她的語氣,音調,言語,像她這個人一樣,並不出挑,甚至容易被忽略。可是一旦注意到,便會不自覺被她折服。
皇後的平靜像是不可預測的暗流,水麵靜止無波,你卻知道那下麵定然有個極其危險的漩渦,一不小心就會將人吸進去,讓人退避三舍。
可慶貴妃的靜,是春日午後藍暖的天空,是夏夜庭前無聲垂落的柳絲,隻讓人覺著安心和舒服。
循聲看向她的時候,連皇帝的臉色,都自然而然緩和了幾分。
“你說得極是。”皇帝讚她。
慶貴妃低頭垂目,恭敬謙和。
並不因帝王的當眾稱讚而過分欣喜。
皇帝吩咐宮人給她看座,“你在臨翠宮議事一上午了,是麼,可撐得住?”
慶貴妃臉色蒼白,卻依然微笑:“多謝陛下關切,臣妾不礙的。”
謝了座,她斜著身子側坐,成了殿中唯一能坐著的女子。
這份特殊,連剛升了妃的緋晚都比不上。
皇帝對慶貴妃溫和,轉向賢妃等人時,臉色又沉了。
冷聲道:“賢妃,查到什麼一起稟報。皇後若有異議,立刻講出來。朕國事操勞,不能為此事耽擱太久。”
“是,陛下。”
這回第一個應聲的是皇後。
她站著,賢妃跪著,她居高臨下俯視賢妃:“單憑你的宮女空口白牙攀咬,不能證明本宮有錯。賢妃,本宮給你機會,你繼續拿證據。否則今日該被問罪奪位的,是以下犯上的你。”
賢妃豈會服她。
丹鳳眼迸發譏諷的冷光,冷笑:“皇後娘娘不見棺材不掉淚,本宮既敢捉拿你,自然鐵證如山。”
她擊掌相喚,證人再次進殿。
長樂宮角門上的內侍,奏報了平日那個殺人宮女出入宮門的規律。
後宮針工局的執事姑姑,押著手下一個繡女,揭發這繡女和殺人宮女日常走動頻繁,來往時間正和長樂宮角門內侍奏報的相同。
經查證,正是這繡女準備策應殺人宮女逃脫,幸而尚未實現。
繡女哭著撲到皇後麵前,說一切都是按鳳儀宮掌事白鴛的吩咐做的,求皇後保住她性命。
“娘娘!皇後娘娘!奴婢為您效命,您保證過以後升奴婢當針工局執事的,如今您不能不管奴婢!當主子的讓底下人寒了心,以後誰還敢替您辦差啊?”
皇後臉色依舊平靜:“本宮不認識你。”
“但您的大宮女白鴛認識奴婢,是她一直以吩咐繡活為遮掩,讓奴婢替您辦事!膳房下給櫻小主的藥,就是白鴛姐姐交給奴婢,奴婢再傳到長樂宮的啊!隻是當時奴婢不知道那藥是做什麼的,隻按命令傳遞罷了,若知道是謀害皇嗣的,奴婢死也不敢。娘娘,您不能讓奴婢當蒙在鼓裡的替死鬼啊娘娘……”
賢妃喝令將等在殿外的白鴛帶上來。
白鴛是鳳儀宮新換的掌事宮女,接替以前的白鷺。皇後被捆,她和宮人們追在後頭,一直被長樂宮的人隔絕。
進了殿,一看到那繡女,她便露出惶恐。
聽到繡女口口聲聲揭露,白鴛目瞪口呆。
半晌,忽然衝到禦座前。
跪了下去。
“求陛下饒命!奴婢性命被皇後娘娘捏著,不敢不從命,可是奴婢時時都想著找機會告訴陛下,隻是皇後娘娘看得嚴,奴婢還沒找到機會。奴婢願意將功折罪,隻求陛下寬恕!”
皇後平靜的臉,終於有了裂痕。
像是結冰的湖麵崩開一道口子。
“白鴛,本宮待你不薄,你為何叛主,聯合賢妃誣陷本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