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
緋晚柔聲呼喚,依言走到了惠妃身邊,問:“娘娘認識那位老爺爺麼,叫宋福,是福氣的福嗎?”
惠妃道:“是匡扶的扶。他是我家老祖宗的親衛之一,當年那場仗,不光傷了左眼,還傷了腿,走路都不敢用力。他老家是江南的,從西北到江南那麼遠的路,不知他究竟走了多久,也不知腿傷複發沒有……”
拉著緋晚的手,惠妃關切地問:“你仔細想想,他後來病好上路時,腿腳可靈便?右邊那條腿,是不是需要拄拐杖撐著?”
緋晚一愣。
眨了眨眼,愕然道:“沒有吧?宋爺爺病好了之後健步如飛,一點都不像有腿傷的樣子。而且他在山溪旁洗腳時,我見過他雙腿的小腿,沒有傷,難道是大腿或髖骨有傷嗎?或者,娘娘說的人,和我當年遇到的不是一個。”
惠妃目光微閃,和西風對視一眼。
繼而對緋晚笑歎:“莫非是另一個姓宋的老頭?不過,你小時候能遇到黃柳莊的人,學了點拳腳,也算福氣了。”
緋晚點頭同意:“是。小時候不懂,長大了再想起宋爺爺講的故事,才知道黃柳莊住的都是英雄和英雄的後代。”
“西風,去弄些茶點來。”
惠妃讓緋晚坐在自己身邊的椅上,態度熱絡起來。
緋晚道謝入座。
知道自己拋出黃柳莊當敲門磚,算是拋對了。
其實,哪有什麼小時候遇到的宋爺爺。
都是她胡編的。
宋扶老頭確有其人,但她遇到他卻不是十年前,而是兩年後。
在邊關,黃柳莊全民皆兵,最後連老弱婦孺都上了戰場。除了極小的一些未成年孩童,被一隊健壯婦人護著南下,為村莊保留了一點血脈,其他人,五百多口,最終全都死在了烽火硝煙中。
宋扶老頭早年回南邊故鄉,戰事起,便以八十高齡策馬奔馳千裡,回到了黃柳莊,率隊殺敵。
隻因黃柳莊並非尋常村莊。
而是李家老祖宗當年戰死後,麾下一些殘兵傷員脫下盔甲留在當地,開荒墾田建立起來的。
李家軍沒了,但戰魂還在。
幾十年,兩三代人,敵寇侵入時,他們放下鋤頭拿起刀,依舊是悍不畏死的戰士。
緋晚從京城逃到邊疆,和馬小鳳、情娘等人在黃柳莊落腳一段時間。她身上一半的拳腳功夫,都是在那裡學的。
她隻見過宋扶老爺子兩麵,李家刀法並沒得老爺子親自傳授。
但又有什麼區彆。
總之,都是李家的英魂教給她的。
也不算欺騙惠妃!
惠妃不傻,還知道言語間不動聲色試探她。
宋扶哪有腿傷,她剛才若是順著惠妃的話,說老爺子拄拐杖,就會被惠妃一下子戳穿謊言。
如今,卻是真正唬住惠妃了。
“昭妃娘娘請用,這是西北的馬奶酪,宋老爺子以前很喜歡吃的。”
西風端來的茶水清冽,點心甘甜,不夠精致卻分量十足,符合惠妃的風格。
緋晚吃著點心,和惠妃談講當年戰事,和黃柳莊的舊事。
不消片刻,已經賓主儘歡。
惠妃竟然想留她吃午飯。
“娘娘賜飯,原不應辭。隻是嬪妾還要去長樂宮拜見賢妃娘娘,消解今日誤會,若是在這裡用過膳再去,恐耽誤了時辰,讓賢妃娘娘不快。嬪妾位卑,需處處謹慎,懇請娘娘體諒。”
惠妃哼一聲,笑睨緋晚:“以後少跟我繞著彎子說話,不留就直接說不留,我沒耐性聽你們長篇大論的口舌。”
“是,嬪妾記住了。”緋晚笑著進言,“隻是娘娘的耐性,也該多些才是。急躁辦不成大事,娘娘要耐得住呀。”
惠妃目帶審視:“我竟不知,咱們這等嬪妃,能有什麼大事要辦。”
緋晚目光清澈,柔柔地望著她,“嬪妾眼前的大事,便是不辜負陛下的信任,能協助各位娘娘把後宮治理體統,讓朝堂無後顧之憂。以後的大事麼……相信娘娘比嬪妾更有誌向,嬪妾到時還要跟娘娘討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