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涼殿那麼冷,可是他的懷裡,很暖,很熱。
緊緊攀住男人厚實的肩膀,她還想更熱一點……
宮正司的禁閉房,也很熱。
又熱,卻又陰寒。
狹小的地下房間,不見天日,入秋後更是潮濕陰冷。
然而因為這裡關了尚未定罪的宮妃,又是高位,宮正司不敢怠慢,牆壁上多安了幾根火把,地上又放了一隻火籠,試圖把屋子弄暖和些。
緋晚坐在半舊的黑木椅上,被火烤得額頭發汗,腳上腿上卻受著陰寒濕氣的侵襲。
冷熱交加,很難受。
更難受的,是一夜未眠,連個躺臥休息的地方都沒有,又累又頭疼。
“昭妃娘娘,按規矩,咱們得再問一遍。”
那邊條桌後頭坐著審問的內監,還有作陪的嬤嬤,以及做筆錄的小內侍。
幾人不苟言笑肅著臉,語氣卻還算客氣。
緋晚疲憊地笑笑:“好的,本宮知無不言。辛苦你們了。待事情分明,本宮會上奏陛下,慰勞各位查案的辛苦。”
幾人不敢答這種話。
臉色倒是又緩和了幾分。
內監便捧著問話卷宗,一條一條開問。
其實也沒什麼可問的了。不過是詢問那宮女臨水的情況、這些天以來春熙宮和櫻容華的交往、山楂丸都經了誰的手……等等等等。
所有問題問過一遍,再打亂了順序問第二遍,第三遍,穿插新的問題,或冷不防殺個回馬槍。
都是審訊的慣用伎倆。
被問的人,若是編謊回答,很容易在反複質詢中露馬腳。
因為說得越多,越容易在細節上出問題,前後對不上。
可審了一夜加一個早晨,緋晚還沒出任何紕漏。
宮正司的人明白,要麼是昭妃娘娘確實無辜,要麼,是她太聰明會圓謊。
若是後者,怎麼對付?
一力破千巧。
用刑。
但偏偏,昭妃正當盛寵,就算進了宮正司,沒有明確旨意下來時,誰敢對她用刑?
這訊問,便一遍一遍地持續著。
拖延時間罷了。
悅貴妃那邊也是如此。
但不同於緋晚的溫柔,悅貴妃對審訊者可沒那麼客氣。
已經罵走了三個負責訊問的內監,一輪問訊都沒有完成,而且引發了禁閉房小規模走水一次。
進而導致宮女臨水逃跑,到現在還沒找到。
宮正司的人又不敢動粗,頭疼得很,私下裡偷偷商量。
“要麼,請惠妃娘娘過來一趟?”
“你是想讓惠妃娘娘和悅貴妃再打一次架?回頭追究下來,娘娘們抄幾遍經就好,咱們被問個挑起事端的罪過,還想不想好過了!”
“那……要麼去問問慶貴妃娘娘?”
“這時辰,慶娘娘應該起了吧。”
“陛下命慶貴妃娘娘和惠妃娘娘照管審案,咱們去求她勸導悅貴妃,也是理所應當。”
於是終於在日上三竿時。
慶貴妃的意思傳到了宮正司:既悅貴妃不配合詢問,隻審問長樂宮其他人便是。請悅貴妃和昭妃見麵,記錄兩人對質言語,以備後查。
這似乎也不是什麼好辦法。
但有人做主,刑房的人便鬆口氣,按慶貴妃娘娘的意思執行。
緋晚和悅貴妃,先後被請入一個乾淨些的房間。
一桌二椅,桌上擺著兩份早膳。
“娘娘金安。”
緋晚對悅貴妃行了禮,徑去桌邊坐下。
頭上拔了根銀簪子,在飯菜裡稍微試了試毒,便吃了起來。
悅貴妃站在一旁冷眼看她。
“嗬,你倒不怕被毒死。這天底下的毒,有的用銀器也試不出來。”
緋晚喝了兩口粳米粥,抬眸含笑:“娘娘是覺著嬪妾無辜,會有人專門借宮正司的手,對嬪妾殺人滅口,坐實罪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