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妃,你莫不是瘋了。”
太後扶枕坐起,含怒瞪視惠妃。
隻覺對方手中那塊黑黢黢的牌子難看得很,一股久違的壓抑感湧上心頭,又衝上額頭,衝得她恍惚發暈。
“臣妾沒瘋。”惠妃眼若寒星,眸光銳利,咄咄逼人卻也坦蕩清亮,朗聲說道,“太後無端下旨殘害宮妃,擾亂宮闈寧靜,違背太祖定下的規矩,您若不是瘋了,便是久病糊塗了。還請太後早早認錯,早早悔改。”
“惠妃,你跪下!”
“太後,臣妾跪不得!”
惠妃將牌子再往前送了送,唯恐對方看不清,“先帝禦賜手書在此,太後卻視若無睹,一直坐在床上與先帝相見,難道繼殘害宮妃之後,對先帝也不肯恭敬了麼?”
“惠妃……你,好大的膽子!”
太後捂住了胸口,隻覺一口氣堵上來,眼前發黑。
十香嬤嬤帶人趕到殿內,本是小跑,跑到跟前見了那牌子,連忙跪下,膝行至床邊扶住太後。
十分著急地勸道:“惠妃娘娘,太後昨夜為櫻容華著急,一宿沒有睡好,今天身上正難受呢,您能體諒一些麼?”
又勸太後:“您老人家先彆動氣,惠妃娘娘向來脾氣直率,您一直是知道的,有時候陛下都被她氣得夠嗆呢。來,老奴先扶您下床,小心坐久了腰疼。”
算是給了個台階,哄勸著太後慢慢下了床。
惠妃後退兩步,也算給了對方麵子。
這時候,住在側殿的芷書聞聲來了,左右分彆有宮女和虞素錦扶著。
虞素錦奉命來探望芷書,早膳之後一直沒走,鄭珠儀倒是走了,此時不在場。
“這是怎麼了?”虞素錦明明已經聽到了惠妃的話,此時隻做不知,一臉詫然。
惠妃睨她一眼,也不搭理。
十香嬤嬤給兩位小主介紹:“娘娘手裡是先帝爺的手書,見字如見先帝爺親臨,請兩位小主行禮吧。”
虞素錦大吃一驚,嘴巴張大,像是能生吞一個雞蛋。
慌忙拉著芷書行禮。
還不是福禮,而是跪下大禮參拜,規規矩矩叩首。
太後隻覺她倆礙眼得很。
勉強在十香的攙扶下,對那牌子福了一福,算是儘了禮數。
轉瞬間已經調整了心緒,壓住了怒意。
且麵上露了一縷笑出來。
“牌子是先帝禦賜的,持牌之人,卻不能狐假虎威,為所欲為。惠妃,你以妾妃之位,脅迫哀家,乃是以下犯上。太祖爺定的規矩,不是讓你這樣用的。哀家念你年輕不懂事,這番且饒過你,你退下,回去好好反省。”
惠妃麵色猛然一冷:“原來太後連先帝都不放在眼裡了。如此,卻也沒有辦法了。”
她拿著牌子,轉身便走。
踏出殿外,站在階上,高舉鐵券下令:“太後藐視先帝,亂作威福滋擾後宮,即日起,閉門思過半年,待其悔改再行放出。來人,即刻命一隊禁宮侍衛前來,封鎖慈雲宮!”
她帶來的宮人立刻有人應聲去傳旨。
殿中太後臉色一變,不用十香攙扶就快步走了出來。
“惠妃,你膽大妄為,哀家就看看哪個侍衛敢封鎖這裡!”
惠妃不再說話,隻是端然站著。
秋日正午燦爛的陽光下,她泛著淡淡麥色的肌膚光華瑩潤,鼻梁高挺,下頜微揚,從頭到腳透著一股不輸男兒的英氣,仿佛一柄隨時可出鞘的利劍。
而站在一旁的太後,目光如鷹隼般冷厲,法令紋如刀刻般深刻,氣勢上似乎比惠妃更有壓迫感,然而渾濁眼底卻透出被冒犯的急躁。
這一絲急躁,便落了下乘。
虞素錦和芷書相繼跟出來,見兩人對峙,都喏喏無言。
其它宮人更加沒有敢出聲的。
一時間,偌大的慈雲宮院落,竟然寂靜如空宅。
禦駕進入,也是令人意外。
烏泱泱一群人簇擁著皇帝,竟悄無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