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晚帶著侍女走上前,端正朝太後深深一福。
她今日穿著一身顏色淡雅的尋常宮裙,裝飾簡單,發髻上隻有一根金釵和幾朵珠花,素淨中透著溫婉。
嘴角含著柔和的笑意,眉眼低垂,態度恭謹。
太後見了,卻並沒有被她的溫順打動,臉上原本的笑意反而淡了。
“昭妃,哀家當不起你請安啊。”
不鹹不淡的言語,讓緋晚將身子蹲得更低。
“臣妾奉陛下之命,前來接太後走出慈雲宮大門,如果有侍奉不周之處,還請太後明言,臣妾一定即刻改正。”
太後臉色清淡:“昭妃侍奉聖駕,是最懂事的,哪有什麼不周之處呢,哀家如何敢挑你的理?”
“臣妾惶恐。”緋晚柔聲道,“隻求太後教導。能聽您垂訓,是臣妾的福氣。”
太後隻是不語。
旁邊十香嬤嬤說話了。
“昭妃娘娘,方才傳話的宮女沒和您說明白嗎?太後屢次受辱,皆是因您而起,難道,您不該給太後娘娘磕上一百個響頭,以表愧疚之情?”
緋晚身子一晃,有些不穩。
侍女香宜在身後連忙扶住她。
“啟稟太後娘娘,我家昭妃娘娘因為在刑房挨打受傷,到今日還沒好,隻是為了陪陛下接太後娘娘出門,才勉強撐著前來拜見。求太後垂憐,娘娘她真的不能磕一百個頭,隻怕磕完了就會昏迷在此。陛下還在外麵等待太後啊!”
鄭珠儀為太後衝鋒陷陣:“這是拿陛下壓太後麼?昭妃的傷,還是太後娘娘下令刑訊導致,所以,昭妃是故意前來,向太後興師問罪了?可太後著急皇嗣,為了替櫻容華找出真凶命人刑訊,何錯之有!”
芷書也道:“昭妃向來柔弱,隻怕馬上就昏倒在此,挑起太後和陛下的嫌隙也為可知。”
虞素錦在旁著急,小心勸道:“昭妃娘娘,要麼,您……先磕三個頭如何?三個也不行嗎?”
半舊的黑檀桌椅泛著黯淡的光,殿中氣氛壓抑。緋晚在幾人的連番逼迫下,窘得臉色通紅。
香宜急得要哭:“請彆逼我家娘娘啊,她真的很虛弱。”
“香宜,住口!”
緋晚嗬斥她。
隨即推開香宜攙扶的手,自己彎身下去,撐著地,改成了下跪的姿態。
“我既答應了陛下,要好生請太後出去,那便必須做到。”
她抬起頭,未開口已含了眼淚。
強撐著哽咽道:“太後,是臣妾錯了,臣妾給您磕頭!”
一滴淚,掉落在地磚上。
她端正磕頭下去,匍匐在太後腳下。
太後冷淡的臉上漸漸浮現笑意,晦澀不明的眼底,閃過一抹得意,一抹勝券在握,以及一絲更加難以捉摸的情緒。
“昭妃,知錯就好,哀家一向很想愛惜你的。磕了頭,認了錯,哀家待你像待她們幾人一般。”
“謝太後。”
緋晚顫顫抬頭,朝太後柔順一笑。
舉帕抹乾淨眼淚的時候,將眸中閃過的鋒芒,也儘數抹去。
太後要她俯首,她讓其如願便是。
隻是來日,太後啊,您老人家可彆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