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太後入城了。”
“放她進宮。”
皇帝淡淡笑著吩咐。
如果用四個字,來形容此時的他。
那便是,胸有成竹。
在等待太後的時間裡,皇帝連兵書也不看了,換了書法。讓曹濱研墨,在雪白的宣紙上,他一筆一筆,穩穩地寫著。
“墨有些濃了。”
一個字寫完,他開口。
曹濱告聲罪,連忙調整。
皇帝又寫了一個字,說道:“這次研淡了。”
曹濱放下了墨條,跪在地上,慚愧低頭。
“奴才不中用。”
皇帝微笑,讓他起來,告訴他不必自責。
“你隨朕多年,雖則算是曆經風浪,但尚未遇到這樣的大戰。感到不安,是正常的。”
“陛下也未經過這個,但您龍章鳳姿,氣定神閒,像天上的太陽一樣。奴才隻是地上螻蟻,隻能仰視您。”
皇帝笑容深了幾許。
歎道:“朕肩上擔著大梁江山,又怎能心性脆弱,連這點事都經不起。”
言語間頗為自得。
曹濱到了這個時候,豈能還不知皇帝早有周密安排?連他這樣近身服侍的人,都被蒙在鼓裡,太後又去哪裡得知。十萬大軍又能如何,她帶的人越多,罪過越重罷了。
“太後已過午門!”
“太後進了宮城!”
“太後往辰乾殿來了!”
一道道的稟報,及時呈現太後動向。
一路上,太後長驅直入。
抵抗總是有的,但,在皇帝的授意下,她並沒有遇到特彆激烈的對抗。所率將士勢如破竹,幾乎是一路平推,來到了辰乾殿外。
從外宮門通往辰乾殿的路上,倒著幾十個浴血的宮廷禁衛,有死有傷。
她乘坐的車駕,輪子沾血,所過之處,留下兩道鮮明的血痕長跡。
“請太後下車,陛下就在殿內呢!”
原州來的濮將軍,親自率隊迅速肅清了辰乾殿內外的禁衛,殺了一批,製住了其餘的。
此時辰乾殿門口隻剩幾個太監,各自拿著棍子板子之類,哆嗦著試圖阻擋道路,完全不具有威脅性。
而殿門內,便是皇帝了。
看起來他已經是籠中鳥,插翅難逃。
“皇帝,你不敢出來見哀家麼?”
太後下了車,一步一步,走上殿前白玉石階。
殿內傳來皇帝的聲音:
“朕乃天子,若要相見,也是你來覲見。你謀逆作亂,已經不配為太後和長輩,不過一介逆賊罷了。”
太後冷笑一聲,由濮將軍帶人拱衛著,昂然跨入殿門。
“鈺兒,此時此刻,你還要端著天子的架子麼?你寵信妖女,攪亂朝堂,殘害手足,已經不配為帝。隨哀家去太廟告祭曆代先祖,退位吧!”
她身上明黃色的鳳袍在日光照耀下,熠熠生輝。
歲月痕跡嚴重的臉上,滿是不容置疑的威嚴。
“太後,您不是來清君側,救朕的麼?怎麼,現在卻叫朕退位了。朕若退,難道,您自己來當皇帝?”
皇帝慢慢踱步,從東室走出。
深青色的常服染著墨香。
與太後明黃色的鳳袍相比,他衣袍的顏色過於黯淡了。
且他身邊隻跟著曹濱一人。
相較於太後身邊兵將拱衛,實在是過於簡單。
然而,當兩個人隔著兩三丈距離站定,太後那過於張揚的威嚴,卻被皇帝淡淡的笑意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