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好言好語地商量。
皇帝點頭微笑:“您老人家所言極是,母子一場,何必大動乾戈。太後這便寫手書吧,朕派人拿了手書和信物出去,叫他們退出城外。至於您,就好好留在這裡,咱們母子兩個促膝而談,豈不快哉!”
鋼叉強弩,自然不會收起。
沒了這個,他就是獵物了。而現在,太後才是落入獵人陷阱裡的自作聰明的老狐狸。
曹濱拿了紙筆過去。
剛才皇帝嫌濃嫌淡的墨汁,此時太後沒有嫌棄的資格。她隻能按照皇帝的要求,寫手書,命底下人退兵。
而後掏出隨身攜帶的慈雲宮令牌,交給了皇帝的禁衛。
最先解甲的,是太後身邊的護衛們。
皇帝許了他們留得性命,他們便也沒有抵抗,放下刀槍,脫下鎧甲,遠離了太後,在牆根跪成兩排。
曹濱上去將他們全都捆了手,反綁在身後。
太後便成了孤身一人。
皇帝的禁衛便拿著太後的手書和慈雲宮信物,直接出殿,先命殿外的叛軍解甲。
“濮將已死,全家抄斬!其餘人等立刻解甲認罪,陛下不殺!太後信物在此,命爾等速速投降!”
禁衛高聲呼喊。
忽然有驚濤一樣群體呼喝的聲音,由遠及近。馬蹄聲,腳步聲,整齊而震撼。
原來,是一群數不清的禦林衛從內宮衝出來。
太後帶進宮的兵馬隻是封鎖了內宮的幾道宮門,以為裡頭都是嬪妃宮人,不足為懼,事成之後再收拾她們不遲。
根本沒想到會有大批的禦林衛藏在內宮。
此時他們衝出來,潮水一樣席卷辰乾殿內外,那些不肯解甲投降的叛軍,便被就地格殺。
太後身子一晃,忽然眼前發黑。
噗通一聲跌坐在地。
“太後,您身體不舒服嗎?”
皇帝似笑非笑走上前來,溫聲關切。
這聲音聽在太後耳中,那麼刺耳,還帶著回音,讓她腦袋裡嗡嗡亂響。
她睜眼,用力睜眼,眼前的皇帝卻有重影。
“哀家沒事!”
她咬牙強撐。
眼前的黑霧好半晌才散,卻有點點金星徘徊不去。
她站不起來。
“太後,您怎麼了?需要奴才扶您一把麼?禦前宮女都被叛軍嚇得躲起來,此時沒人可以服侍您,真真兒委屈您老人家了。”
曹濱站在皇帝身邊,對太後嘲諷一句。
今兒若是太後事成,陛下必死,他這個禦前大太監也就隻有死路一條。因此現在看到太後功敗垂成,他彆提多高興。
“得嘞,您不想用奴才,也得用了。”
曹濱見太後還是自己掙紮不起來,便伸胳膊出去,抬她一把。
太後暈暈乎乎扶著曹濱站起,隻覺得胸口憋悶,血氣上湧,頭也開始疼起來。
根本沒精力再計較曹濱的無禮。
“好,很好,皇帝,這次哀家棋差一著,你……真是好樣的!”
她虛弱地咬牙切齒。
皇帝含笑:“太後謬讚了,朕不過比您多謀算了一點點而已。但有時候,就是這一點點,決定了勝負。”
太後再沒說什麼,因為她忽然覺得胸口的惡心再也憋不住。
哇一下,吐出來。
吐了滿地的汙穢。
那酸臭撲鼻的嘔吐物中,竟然有許多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