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排一旦起垛,放排人會滑落湍急的江水之中,然後在木排的衝撞之下屍骨無存。
即便是放排人能夠僥幸活下來,起垛的木排擋住江麵會導致後麵的木排無法通過,無法及時運到安東交割,後果十分嚴重。
頭棹水老鴰經驗豐富,用力握住木排前頭的大棹控製排頭,並且高聲大喊。
“二棹劃沉,幫棹拿穩,往左使勁兒。”
“邊棹、尾棹注意看水線,不要慌。”
木排一到老惡口,鴨綠江的水流就像翻滾的惡龍一般,裹挾著木排橫衝直撞,天上也是電閃雷鳴,暴雨如注。
排幫眾人雖然齊心協力,可排頭還是止不住的向著暗崖那邊靠過去。
水老鴰一看這情形,眼中急的冒火。
此時也顧不得許多了,抄起一根備用的木棹,找準時機,一個健步跳到岩石之上,將手中的木棹死命抵住木排。
“頭棹,快回來,危險。”二棹王長亮一看,嚇壞了,忙大聲喊。
到了這時候,水老鴰哪裡還能退?隻能用木棹死死抵住,臉都憋的通紅了。
曲紹揚一看這情形,知道頭棹可能支撐不住。
曲紹揚二話沒說,抄起自己手中的木棹,也學著頭棹的樣子,躍上一塊岩石,用木棹死死抵住木排。
穿過來之後,曲紹揚就發現,原主這身體素質是真棒,力氣非常大,比木幫裡那些大老爺們兒都強。
此時,曲紹揚兩膀較力,發出一聲怒吼。
硬木製作而成的木棹,被岩石和木排磨的吱嘎作響,眼見著有碎掉的可能。
但曲紹揚卻如同腳下生根一般,哪怕雙臂已經被震的發麻,也半步不退。
木排終於一點一點的蹭過了暗崖,順利通過老惡口。
曲紹揚也在最後一排通過時,拽著頭棹水老鴰,借機跳上木排。
等木排再次進入平穩江段之後,木排上眾人全都累癱了。
這時候也顧不得身上被大雨淋的精透,一個個全都仰躺在排上喘著粗氣。
“愣虎兒,你小子真行,我就說沒看走眼。今天真多虧你了,要不然咱這二三十口人,怕是沒幾個能逃掉的。”
水老鴰累的雙腿打顫,兩條膀子酸疼無力,躺在木排上,動都不想動,喘著粗氣說道。
“哪有頭棹說的那麼玄乎?我就是搭把手,還是頭棹厲害,當機立斷。”
曲紹揚也累的不輕,尤其是兩條胳膊,都脫力了。
不過他沒好意思把功勞全都往自己身上攬,便笑嗬嗬的回道。
“唉,不行了,這上了歲數的人啊,體力不跟趟兒了。”水老鴰躺在木排上,顫抖著抬起手,抹了把臉上的雨和泥。
“快五十了,歲月不饒人啊。我二十來歲到關東闖蕩,進山當了木把,這老惡口前前後後過了二三十回,今天差點兒栽了。”
或許是剛剛儘力了一場生死危機的緣故,平日裡冷清嚴肅,不苟言笑的水老鴰,忽然感慨了起來。
“愣虎兒啊,這趟放排你跟著我好好學,等你曆練出來了,我跟大櫃舉薦,就讓你當頭棹。你小子行,我看好你。”
水老鴰稍微恢複了一些,坐起來,拍了拍曲紹揚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