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人緊緊跟在陳實的木車後方,盯緊陳實,其中一個上身著紅色圍裳,下身著合歡裙的女子催動千裡音訊符不知在與誰聯絡。
他們盯梢很是巧妙,走到岔路時,有一人離開主路,進入岔路,而在陳實的木車前方,一個歇腳的樵夫也在此時起身,挑起兩擔柴繼續趕路,目光卻落在陳實身上,
走到下一個岔路時,旁邊是個鎮子,集市上正在吃麵的書生看到陳實的木車經過,顧不得吃完碗裡的拉麵,隻顧著吸溜一下嘴角的麵條,一邊起身一邊取錢,把錢放在桌子上便快步走上省城驛道。
一路上,跟蹤陳實的人換了兩三茬,各自麵目不同,隻有那合歡裙女子未曾換過。
陳實坐在車中,看似一無所覺,但實則將這一悉數收入眼底,心中凜然。
這位浴都公子,青竟然能在新多調動這麼多人來監視我勢力之大,實難想象!
待到傍晚,木車駛入新多省城。
陳實來過一次省城,乾陽山君複蘇時,占據他的肉身帶他飛飛臨新多省城,那時他在小廟中看著外麵。此次親自來到省城,與上次所見自然大為不同,
新鄉省城沿海而建,東邊靠海的地方有著巍峨的城牆高高聳立,壓迫感極強,
城牆陡峭,上方畜立著巨大的銅鏡,時不時發出咯咯吱吱的齒輪轉動聲,銅鏡移動,照耀大海,逼退魔怪
而在東側城牆下便是貧民區,新鄉省的窮人便是生活在那裡,各種窩棚,街道泥濘,逼仄,擁擠,這裡的人魚龍混雜,三教九流應有儘有。除了人,最多的便是新
鄉耗子,個頭特彆大,時不時從下水道裡鑽出來,偷竊各種吃的,有時候還會偷小孩吃
而在城西便是富人區,達官貴人和商賈、地主往往居住在那裡。
城南城北則是平民區,商貿發達,各種貨物琳琅滿目
在城中生活,無須為邪素憂心,因為城中有萬魂幡和地書鎮守,但凡有邪祟混入城中,立刻便會被發現,直接誅殺。
城中若是有人死了,也須得立刻燒掉,免得屍體邪化。
不過這裡畢竟是新多,新多耗子很多,時不時有耗子死了,被月光照到便會化作邪素傷人。有時候萬魂幡和地書也發現不了,會惹出不小的動靜。
這些東西很難清除,會躲入下水道。這時候便會有符師受府衙雇傭,進入下水道誅邪。
陳實的木車駛入城西,他的宅邸在城西,巡撫徐堅命人送房契地契時,也送來一份房屋的地理圖。陳實循圖來到自己的宅院前,隻見這處宅子範圍頗大,高門大戶門前左右兩個書箱格式的抱鼓石,三重台階。
陳實走上前去,敲開門,門戶打開,裡麵一個秀麗的姑娘打開巴掌寬的門縫,眼眸靈動的眨了眨,看了陳實一眼,欣喜萬分,慌忙把大門拉開
老爺回來了!娟子,小鳳,你們快過來!老爺回來了
她把門戶完全打開,迎陳實進來,歡天喜地,仿佛早就認得陳實一般,笑道,"老爺,我們姊妹幾個可是盼星星盼月亮,盼著老爺回家,如今總算把老爺盼回來了!
陳實愕然,感受到撲麵而來的熱情,但是他明明頭一次見到這個女孩。
又有幾個少女聞言從院子裡奔出來,宛如紫紅的雛
鳥,來到陳實身邊,鶯歌燕舞,唧唧咋咋,說著老爺辛苦,老爺多日沒回家之類的話,這股熱情讓陳實著實難以消受,但同時內心又舒爽無比。
又有女孩端著銅盆,銅盆裡是溫度剛剛好的熱水,還有傳女用乾淨的白毛巾溫了溫,為陳實擦拭手臉和脖頸。
還有小廝帶著狗子和木車去了後門,打開後門讓狗子和車進家。
黑鍋很不開心,汪汪叫了兩聲,埋怨待遇不一樣。
但立刻就有小廝過來,給它梳洗身上的毛發,又有小廝端來異獸肉,切成條,一條一條的喂給它,同候得宛如狗老爺一股。
黑鍋轉怒為喜,很是滿意。
即便是木車,也有人同候著,給車子清理灰塵,上油打蠟。
陳實不知自己是何時坐在太師椅上的,也不知自己何時就端起了茶杯,喝著香茗,更不知這些女孩兒何時給自己寬衣,換上了一身舒適的常服。
還有女孩兒半跪半蹲在他腳邊,給陳老爺揉著小腿,然後小拳頭一路往上捶,身後還有個女孩兒幫他揉揉肩膀力度剛好,不輕不重。
"老爺的快樂,外人想象不到。"陳實放下茶杯,心中感慨。
這時,門戶打開,門板被小廝們卸下,對麵的戲樓一覽無餘,隻聽絲竹聲樂響起,便見穿著戲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歌姬邁著碎步上台,翩翩起舞。
歌喉一開,便似那百靈鳥,婉轉悅耳。
歌姬唱一曲長恨歌,縱身而起,彩帶飄綾,在戲樓中穿梭,歌姬踩著飄綾翩然而起,來到戲樓前方的蓮池上方,踩著蓮葉而舞
又有兩個女孩來到蓮池左右兩側,長袖揮出,白袖形成一輪明月,恰恰將那歌姬籠置在中間。
歌姬在月中,倚靠明月側臥,神態哀傷,歌曲淒怨,似乎埋怨君王的絕情,又帶著幾分對君王的眷戀。
老爺的日子,實在太快樂了。“陳實撫掌,搖頭讚歎,
這簡直是神仙才能過的日子,沒想到陳老爺也享受到了
"得燒些這個,給我爺爺!"
陳老爺心善,一邊賞曲兒,一邊想道,“爺爺一輩子辛苦,還沒有享受過。
到了用膳時間,侍女們同候著陳老爺更衣,又換了一套用膳的服飾,免得飯菜的味道侵浸到常服裡,而後又有女孩端來溫水,為陳老爺洗手擦麵
陳實剛剛坐下,早已有廚子做好飯菜,女孩們端著碗兒
碟兒盤兒,魚貫而入,擺滿一桌珍饈佳著,山裡的,地裡的,海裡的,應有儘有,
無須陳實自己取筷子,便有女孩夾菜喂飯,他隻需動下眼睛,女孩便知道他想吃哪一道飯菜,便會立刻夾起來送到陳老爺的口中,旁邊便有丫頭貼心的為陳老爺擦嘴角。
此間樂,不思黃坡村。
陳實舒坦的歎了口氣,這種日子,還打打殺殺乾什麼?
享受便是。
府衙,巡撫徐堅聽著眼線來報,一五-十的描述陳實在宅邸中的表現,不禁滿意的點了點頭,向一側的夏明冬夏禦史笑道:“夏大人,西京的這一步棋,高妙。任你是英雄漢,也要倒在溫柔多裡。
夏禦史笑道:“陳實窮日子過怕了,隻要進入這溫柔多便會戾氣頓消,沉寂在聲色犬馬之中,難以自拔,
崔總兵崔振也笑道:“正所謂,窮生奸計,富長良心!陳實窮時,凶神惡煞,走哪兒死哪兒,兩任新鄉巡撫大員,一任新多縣令,一任雷縣縣令,一任拱州巡撫大員都因他而死。如今他有了錢,有了身家,做事自然就畏首畏尾,唯恐失去了如今的美妙生活。
鮑提刑笑道:“心中有了掛念,人就慫了。我們是如此陳實亦是如此。
府衙中,新多省各路大員濟濟一堂,陳實的宅邸中到處都是他們的人,陳實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在他們的掌握之中。
此次陳實第一次入住那棟城西的宅子,他們自然極為重視,因此不斷讓人前來稟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