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雍和三十三年,臘月十二。
天空飄著鵝毛大雪,將京都府各坊街巷染上一層黯淡的素白。
路上的行人稀少,連皇城腳下一向熱鬨的朱雀街都稍顯冷清。
但在朱雀街以東,隔著兩座坊區外的武安侯府邸卻是鞭炮齊鳴,熱鬨非凡。
“長樂縣縣尊童大人到,送長命鎖一雙,金錢兩百塊。”
“軍部侍郎劉大人到,送名劍名刀各一柄……”
一輛輛精致華麗的馬車沿著豐同街駛來,穩穩地停在府門外。
車廂上厚厚的棉簾掀開,身著錦衣的貴人走下車,被侯府的管家小廝領進門。
“劉大人,今日陳侯兩位公子周歲宴,也不知在抓周儀式上哪位少爺能抓中。”
“遠少爺有陳周兩位武侯血脈,一定能拿下刀劍印章,繼承武道傳承。”
“逸少爺呢?”
“逸少爺畢竟有平民血……身子骨弱,能抓到一支毛筆就不錯了。”
“萬一他抓到手帕或者吃食,咱們可要忍住,免得讓侯爺失望……”
……
此刻,侯府中院正堂。
十多張方桌圍成圓形,零零散散坐著幾名賓客。
中心區域鋪著從西陸州定製的地毯,紅色的底麵上繡著幾隻雪白雲鶴。
而在不遠處的屏風後麵。
一位披著雪白裘襖,內裡藍色褶裙的美婦人,仔細的掖緊懷裡孩童的布襖。
“逸兒乖,天冷了,不能受了風寒。”
“咿呀。”
陳逸任由生母夏婠婠動作,一雙黑寶石般的眼睛向屏風外張望著。
一年時間過去,他早已明白自己是穿越了。
這裡和前世不同,而是名叫天元大陸的世界。
不僅有廟堂江湖,俠客儒生,宗門書院,還有妖魔詭怪威脅性命。
幸運的是他這次跑贏了百分之九十九點九的小蝌蚪,投胎進了武侯府。
不用再為吃喝用度發愁,也不用擔心妖魔詭怪的威脅。
此時,從外間賓客們的議論裡,陳逸隱約察覺這場周歲宴有著特殊意義。
不過那些人聲音很小,他隻聽到了“抓周儀式”、“刀劍印章”、“武道”之類。
“算了,我就奔著刀劍印章去抓,一定沒問題。”
猜測不透,陳逸索性不想。
憑他半個時辰能圍著廂房爬十圈的實力,讓老大十秒都沒問題。
“娘不求你抓刀劍,隻要彆是吃的就好,那樣會被人笑話的。”夏婠婠似乎也聽到了賓客們的議論,柔聲道。
陳逸朝她眨了眨眼,一副純真可愛的模樣。
夏婠婠臉上露出一抹微笑,心想抓到吃的也沒事,逸兒能平安喜樂一輩子就好。
“綰兒,你怎麼沒和婉儀她們待在一起?”
這時,武安侯陳太平一身純白錦服,大步走了過來。
“夫君,”夏婠婠起身一禮,道:“婉儀姐姐擔心兩個孩子在一起會鬨騰。”
“遠兒的確不如逸兒乖巧,剛剛還被老童家的二小子捉弄哭了。”
聽到陳太平對陳逸的誇讚,夏婠婠眉開眼笑。
“那夫君可要叮囑姐姐照看好遠兒。”
“嗯。”陳太平大手捏著陳逸臉頰,還稍稍用力一扯。
“小逸兒可彆學你大哥,不能調皮搗蛋,惹你娘生氣。”
陳逸疼得翻了個白眼,轉過頭不搭理他。
這便宜老爹一點不像夏婠婠那樣溫柔,有時像個沒長大的孩子有時候又十分威嚴。
特彆是發火的時候,凶得嚇人。
“嘿,這小子是在嫌棄我吧?”
“誰讓你欺負逸兒的。”夏婠婠嗔怪道。
“老子欺負兒子,天經地義……”
陳太平悻悻的嘟囔一句,然後從袖口裡摸出一個藥瓶。
“婉儀為逸兒準備的丹藥,可以讓他在抓周儀式上對閃閃發亮的東西感興趣,彆忘了喂他吃下。”
“還有這樣的丹藥?”夏婠婠接過藥瓶好奇的問。
“嗯,”陳太平點頭道:“婉儀家裡的藥師鑽研出來的方子,效果不錯。”
“隻要逸兒順利拿到刀劍類抓周物,佩戴兩年,他的體質就能多上一個台階,之後的築基也會更紮實。”
原來如此。
陳逸這才清楚抓周儀式的用意。
隻是他不明白,這種好東西為什麼還要通過抓周儀式才能享有?
直接給每個孩童發一個不就好了。
“多謝夫君,”夏婠婠輕聲道:“也替我謝謝婉儀姐姐。”
“一家人不說外話,”
陳太平寬慰一句,看了看門外道:“你先照看好逸兒,鎮北王應該快到了,我去門口迎接一下。”
“夫君慢走。”
等陳太平走遠,夏婠婠眉宇間微微皺起,歎息一聲。
“又欠下她一份人情……”
陳逸眨了眨眼睛,心中明白她此刻的心情。
夏婠婠口中的婉儀姐姐,名叫周婉儀,是武安侯陳太平的正妻。
她不僅是侯府的女主人,背後的周家和陳家一樣,同為大魏朝武侯。
可謂是富貴千金。
而夏婠婠的出身,卻是北直隸的一個小書香門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