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河西府沿著馬王山向東,轉乘船向南,從渭水河道轉入曲江,直至京都府西城門外的碼頭。
沉屙用了半個月時間,重回京都府。
冷冬仿佛跟隨他而來,無量山那樣的能凍死人的寒意,也在此時席卷了京都府。
不同的是,這裡人氣更旺。
就像碼頭上的搬運工,嚴寒天氣裡穿著依舊單薄,兩百斤的麻袋大包一扛就是兩包,熱汗散發著蒸汽,驅散寒意。
不過更多的人,則是穿著厚厚的棉服,頭上戴著毛絨氈帽,雙手交叉揣在袖子裡,穿街過巷。
和他們相比,沉屙身上那套去無量山時穿的長衫,讓人看一眼都覺得冷,更遑論他那張略顯蒼老卻沉靜異常的臉。
“沉管家,您可算回來了。”
在此等候的一位穿著棉服的瘦長臉家仆,滿臉堆笑的迎了過來,熱情的將手裡的大氅給他披上。
隨即眼睛掃視一圈,笑容不變的壓低聲音道:“侯爺正在氣頭上,您多小心。”
沉屙係好領口的繩頭,向碼頭外走去。
“說些我不知道的。”
瘦長臉家仆一邊小跑跟在他身後,一邊講述他離開這段時間,京都府和敬業侯府發生的大小事。
多數是侯府內外之事,其中夾雜不少有關敬業軍募兵事宜。
“老爺召您回來,除了那件事外,更重要的還是三年後戍守北雄關的籌措。”
“現今的敬業軍新建不過十年,大多數都沒經曆過妖魔戰場。老爺擔心下次戍邊時,北邊會趁新兵虛弱南下攻打北雄關。”
沉屙微微頷首,問道:“副將定了嗎?”
“暗衛,仇龍。”
“是他的話,應能提前發現妖魔蹤跡,不錯。”
“我聽說,老爺原本是打算讓仇龍前往太虛道宗的,後來沒成行。”瘦長臉家仆猶豫片刻,附耳說道。
沉屙沒有立即回應,穿過西城門,和家仆坐上馬車後才開口。
“老爺有其他打算,不需我費心。”
“您清楚就好。”瘦長臉家仆訕笑兩聲,“屬下隻是擔心侯爺盛怒下會……”
“做好你自己的事情。”
瘦長臉家仆連忙閉上嘴,陪著笑臉。
沉屙打斷他後,思索幾秒,又繼續問道:“武安侯府那邊有動靜嗎?”
瘦長臉家仆笑容上閃過一抹苦澀。
“沒有您遮掩,侯爺又下了幾道死令,咱們不少好手都折在了那邊。”
“如若不是多留了幾道後手,怕是早被陳立信那老東西摸清了底細。”
“即便斷得及時,他們應也查到了一些線索。”
“沒查到仇龍身上,便無大礙。”沉屙眼角透過窗簾看著繁華的京都府街角,淡淡的說:“怕就怕,武安侯陳太平早有察覺,隻是隱而不發。”
“屬下也是擔心此事,加上近些天,侯爺已經安排了人要對他下手。”
沉屙皺眉,渾濁的眼睛寒芒乍現。
“老爺又動了那邊的死士?!”
“可能不止那邊,”瘦長臉家仆咬了咬牙道:“還有那兩名拜入太虛道宗的暗衛應也收到了密函。”
這正是先前他想說未說出來的話。
好不容易培養出兩名拜進宗門的暗衛,這時動用無論能不能得手,都是一筆不小的損失。
“先不回府,去三號那裡!”
瘦長臉家仆連忙掀開厚厚的錦簾出去,駕車的車夫揮鞭打在馬背上,沿著朱雀街轉道向南。
沉屙眉頭緊鎖,心中依然想著對策。
若是得手,大小姐那邊一定會瘋。
即便沒得手,武安侯陳家怕也會瘋。
左右都要瘋一個,他隻能儘可能的掃尾乾淨。
也幸好在無量山那裡給絕刀晏海留的話,應會讓他用心教導陳遠。
至於以後如何,沉屙已然顧不上那麼多。
……
武安侯府,芳華園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