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憂鎮的核心是一條石磚鋪就的八乘馬車可暢通無阻的車馬道,由此青磚道向兩側延伸,形成一個整體呈狹長形狀的繁華城鎮。
冒蘅的藥鋪位於幾乎正中的位置,而宋家的棺材鋪則較為偏僻,大約是因為類似避晦之類的問題,棺材鋪孤孤單單地矗立在街道儘頭,門頭不大,從外麵看不出到底是做什麼的,隻是係了一條黑布在房簷下。這個點店裡沒有客人,店門虛掩著,裡麵傳出懶懶散散打算盤和敲木頭的動靜,都是慢吞吞的,像是被刻意拉長了似的。
李平陽跟在兩人身後,從門縫探頭探腦看了半天,棺材鋪裡麵昏暗一片,張峒道推開門的一瞬間,一股刺鼻的檀木味道撲麵而來,那股混著灰塵和昏暗,嗆得人喉嚨發癢的氣味幾乎是從門縫裡擠出來的,仿佛溢滿而出。
兩三架棺材懸空放置在屋內正中心的架子上,烏黑的板凳模樣的架子將一副楠木烏黑油亮的棺材架在半空中。那大約是店裡最為昂貴的商品,不僅比其他兩副用來展出的棺材更大,而且做工也更加考究,接著窗外天光看過去,還能瞧見在那漂浮著白色塵埃的空氣裡,楠木棺材的外表雕刻著暗色的紋樣,最多的還是“壽”字文,在棺材右側外圍的凸麵上密密麻麻刻著《大般涅槃經》,左側則畫著仙鶴與祥雲。
櫃台裡矮胖的老板停下打算盤的手,上下打量一番進來的三人後,從櫃台裡麵慢悠悠地走出來:“幾位家裡是有著急有白事要做嗎?最近幾個月周圍楠木供不上貨,要做棺材隻能做杉木的。如果還要做楠木的,那價格就要比平日裡高一些。”
張峒道把金吾衛令牌拿出來晃了一下:“金吾衛查案,煩勞配合。”
老板看著那令牌愣了會神,不由得搖搖頭:“前些日子縣衙不是來問過一次了嗎?城外破廟裡麵死的到底是誰我也不知道啊。”
“不是關帝廟的事情,今天來,是有旁的事情要問你的。”張峒道對著李平陽使了個眼色,後者連忙回應,準備著紙筆開始記錄起來。
“你是叫?”
宋掌櫃大概有些不明所以,也隻能老老實實回答:“小的姓宋,叫宋方榮,這附近一般都喊我宋掌櫃。”
“家裡可有妻兒老母?”
“回大人,父親於去年五月份殯天,家裡尚有老母在堂。妻子柴氏乃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婦人,膝下有一雙兒女,閨女已經出嫁,小兒正在準備科舉考。”
張峒道答應了一聲,示意李平陽把東西都記錄下來,接著問道:“你店鋪裡有幾個夥計?”
這越問越細致的意思弄得宋方榮有些忐忑,回答的聲音更細了一些:“回大人,有五六個夥計是一直在麵前乾活的,還有十來個分散在各村子裡,一般是到了哪個村子就喊上這個村子裡常聯係的短工。大人您問這些是要做什麼?”
張峒道抬頭冷冷地看了一眼宋掌櫃:“自然是有案子牽扯上你們鋪子裡的人了,不該問的彆問,老實回答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