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陽把腳放在一邊,低下頭繼續不知道在那詭異的包袱裡又翻了多久,一邊翻還一邊嘀嘀咕咕:“這隻腳就是從我們當時挖到屍體的地方刨出來的!就是被搶走的那具屍體的腳。”
“我在牛車上一直想著要怎麼辦才好,忽然看到路邊有一隻野鴉正在啄食碩鼠的腐肉,那腐肉從中間斷裂開,左邊一攤右邊一叢。我忽然就茅塞頓開——咱們找到的那具屍體在土裡埋了起碼一個月,風銷雨噬、日曬土融,就是單單咱們挖出來的時候,許多地方骨肉都分離了。那些黑衣人在匆忙中怎麼來得及檢查?肯定拉下不少東西沒有帶走!所以我又沿著那個坑挖了下去,都沒挖多少,就隔著薄薄一層土,果然就找到了這隻腳!”
蔣大走上前,殘破的腳麵上可以看到一截白骨突兀地刺出來,黏在白色骨骼上的肉裸露在外的部分有些萎縮變形,呈現出灰白的紅粉,細密的紋理上黏著碎屑和砂礫,骨頭是空心的,內裡透著褐色,從粗糙的骨管裡爬出來一隻半大的白色小蟲。
這隻孤獨的腳露出來的部分格外狼狽,沒有露出來的部分缺飽滿地好像一隻鼓囊囊的水袋,水袋外麵撐開了一隻灰色麻布麵的土布鞋。
蔣大提起腳看著鞋子,轉頭驚喜地望向張峒道:“大人,這麻鞋是新製的,這個布麵應該是他死前不久才購置的。這是重要的線索啊!”
李平陽頗有些小得意地點點頭:“是不是很有用!——等等,還有呢!”
她站起身,將包裹放在位置上,一層層打開:“上次不是說應該去水邊找找嗎?我見時間早,就順道去水邊走了一圈。然後我就找到了幾塊丟掉的絲瓜囊和幾塊破舊的麻布,再往水邊努力找找,我就發現了這個——”
李平陽讓開身體,讓其他幾人看到包袱裡藏得最深的東西:一顆已經麵目全非的人頭。
“這顆頭被埋在水邊的叢林裡麵,我看到好多螞蟻在往同一個方向爬,就想著裡麵或許存著什麼問題,翻開樹叢一看果然有收獲。”李平陽讓開半個身位,站在一側相當滿意地俯視著自己的發現。
女人的手指順著那皺巴巴黏在白骨表麵的乾瘦的人皮摸過去,兩隻眼珠早已經被鳥蟲分食用,留下兩個藏汙納垢的黑漆漆的窟窿,她隨手扣出裡麵一隻蟲子。
“難怪回來的時候覺得身上又癢又疼,這裡麵我都挖了半天了怎麼還沒把蟲豸扣乾淨啊?”
小聲抱怨了一句,李平陽複扭過頭,滿意地看著自己手下麵的人頭:“這顆頭,樣貌、傷口、還有頭發上的綁帶一應俱全,隻要他在百憂鎮附近生活過,順著這顆頭找過去不可能不被發現——雖然他們搶走了我們的線索,但是輸贏勝負還早著呢。”
李平陽說完,誌得意滿地望向幾人。
片刻的沉默後,陸載放下手裡的毛巾,眼睛轉動消化了很久,慢慢皺起眉,吞吞吐吐地問道:“許夫人,你、你不害怕嗎?”
這毫不相乾的一句話卻瞬間把李平陽問住了,愣在原地陷入了思考:她要害怕這個?為啥?活人難不成還要怕一顆死人頭嗎?雖然這東西還挺惡心的,上麵爬滿蟲子,但是怕蟲子也不是每個人都非要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