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陽方才看舞蹈都有點出神,眼下總算被拉回來。附在張峒道耳邊小聲說道:“有人留了一張紙條給我,他在紙上說,杜旭和盛樂合謀殺死了杜家小姐和盛家公子,還把他們倆做成了菜端給在場的賓客。”
張峒道驚愕地抬起頭:手裡的竹箸微微一陣抖動,他隨即調整好表情,低聲地問了一句:“你是說,杜老爺不僅殺害了自己的女兒,還把她做成了菜?可,可乃屍體不是還在前廳嗎?”
李平陽更湊近了一些,她意識到杜旭正在注意她的行動,但是不要緊,她想要的就是引起他們的注意:“我方才也是這樣懷疑,所以我最開始敲門隻說自己是來訪的賓客遲到了。但是在靠近棺材的時候我摸了一下。”
“摸了一下?”
頂著張峒道驚訝的目光,李平陽點點頭:“對,確切說是壓了一下。小姐的身體已經空了,裡麵填滿了稻草,隻有露出的頭的部分才是真的。隻是因為喜服很厚重加上棺材非常深,看起來才是一具完整的屍體。”
這猝不及防的變故讓張峒道也不由得陷入了沉默,他梗著脖子默默地端起酒,才抿了一口,忽然手用力按在李平陽的肩膀上,那力道幾乎不能算是搭而是掐,李平陽被掐得一個哆嗦,順著肩膀方向看過去,就見到張峒道咬住牙冠,喉結顫抖,時不時在喉嚨裡擠出一聲作嘔的聲音:“不好……我有點想吐……”
李平陽眉頭一挑,連忙匆忙安慰:“沒事沒事,大人,那道菜還沒上來呢。”
張峒道反映了一會,才帶著幾分期待扭過頭:“真的?”
“嗯,是壓軸的粉妝玉骨湯。”李平陽害怕說多了失言,便隻點點頭,含糊地給了個名字,順便扶著張峒道安慰了兩句,“我發現那紙條寫得或許有可能是真的之後,剛剛情急之下才會闖進來,還望大人不要怪罪。”
張峒道聞言,剛剛已經繃緊到幾乎將要破碎的表情這才慢慢柔和下來,他緩緩地出了一口氣,改跪坐為箕踞,一隻手撐住身體,姿態放鬆了不少:“你發現了案件相關的事情,願意冒險麵對那些雄壯家丁來提醒我。我要再責怪你,那我成什麼人了?”
李平陽在他身後理所當然地點點頭,嘴型打了個“就是”出來,見張峒道轉頭裡麵又扮出一副乖巧溫順的模樣:“到底還是讓大人丟了醜呢。”
張峒道聞言不由得從唇間蹦出一聲嗤笑,也不知道是不是祖上有些胡人血統,那眉骨平日裡看著便格外深刻,明亮的眼睛在其中仿佛藏著的瑰寶玉石,此刻一笑更是“青天削出金芙蓉”:“你怕什麼?我要是在這裡丟醜,你猜是我難受,還是他們難受?更何況這樣要緊的事情,無論真假你都該快些告訴我。今後照舊應當如此。”
大約是放下心中的顧慮,張峒道輕鬆了不少,接著些許醉意悄悄搗了搗李平陽:“既然入了這攤渾水,便不要怕事,我隻怕查不出問題,可不怕生出什麼事端,儘情揮霍展現去,沒有顧及隻求真相——”他說著,轉向另一邊又搗了搗陸載,“陸先生,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