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猛這個名字聽著像個武夫,可這位垂拱殿的首席內官卻是個麵白無須,笑容可親的老者形象。
可在皇宮內外,除了皇帝皇後這對最尊貴的夫妻,無人敢小瞧他,便是邕王和兗王這兩位宗室親王,也不敢直呼其名,要用尊稱。
因為這位另一種意義上的人如其名,是個貨真價實的猛人,俗話說“伴君如伴虎”,可李猛卻陪伴了皇帝趙真幾十年的時光,還極受皇帝的信任。
麵對心情很不好的皇帝對自己發問,李猛一點都不害怕,麵帶笑意地答道:“最近還真有件稀奇事,陛下還記得永昌伯府的老四嗎?”
趙真並不是真的好奇,隻是想找個人說話,心不在焉地說道:“記得,是個少見的好孩子,他怎麼了?”
李猛繼續道:“他訂親了,訂的是揚州通判盛紘的長女。”
趙真敏銳地注意到了其中的不般配,問道:“他這算是低門娶婦了,這是怎麼回事?”
李猛仿佛是在和老朋友聊天一般,繼續笑著答道:“聽說……奴婢也隻是聽了一耳朵,也許聽錯了,還望陛下恕罪……聽說是兗王府的樂安縣主,看上他了。”
趙真一點就透,瞬間猜了個七七八八,眉頭的鬱結瞬間消散了一些,笑道:“確實是個好孩子。”
李猛也跟著笑,“陛下覺得好,不如賞他個差事,他的年紀,也差不多可以當差了。”
趙真指著李猛的鼻子道:“你這是收了他的好處?說說吧,許了你什麼好處,居然能請動你這個老貨?”
李猛依舊氣定神閒,微微躬身道:“奴婢不替他討賞,陛下就不賞了嗎?”
趙真臉上的笑容收斂,認真點頭道:“確實當賞,不過,還是再考教一番吧。你去跑一趟,宣永昌伯府的老四。”
“遵旨。”
李猛領命而去,趙真的心情有所好轉——這天下間,還是有純臣的,很好。
希望這樣的臣子能再多些。
……
李猛當然沒有收過永昌伯府的禮,以他的身份,永昌伯府連給他送禮的資格都沒有。
他看出來了皇帝的煩心事,並且知道大而寬泛的安慰皇帝,“朝堂上還有純臣”,效果肯定不好,於是他舉了梁曉和永昌伯府這個例子。
李猛不僅管著垂拱殿,還兼管皇城司,汴京中的大事小情,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事實證明,李猛是真了解皇帝,三言兩語就讓皇帝展顏了。
皇帝心情好轉,李猛也更輕鬆了,叫手下去準備馬車,又多叫上了兩個小內侍隨行,準備待會幫自己搬東西。
搬什麼東西?當然是永昌伯府的孝敬了。
自己把他們家四郎推薦到了皇帝跟前,哪怕隻是順帶的,收他們家幾車禮物,不過分吧?
……
梁曉還在和顧廷燁飲酒,就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了,然後又被更急促的敲門聲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梁曉和顧廷燁還沒有開口,包間的房門就被撞開了,撞門的人梁曉認識,是永昌伯府的小廝。
所以梁曉才沒有抽劍,同時按住了差點應激的顧廷燁。
吳大娘子的心腹嚴媽媽跟著進了包間,滿臉的惶恐,對梁曉小聲道:“四郎,快回家吧!天使駕到!說是宣您進宮!也不說是何事!”
梁曉皺眉道:“現在小聲管什麼用?過不了多久,怕是整個汴京就全都知道梁家老四被家裡人撞門帶走了!”
嚴媽媽麵露愧色,連聲道歉:“是奴婢疏忽了!可是……四郎!快些回家吧!我回去就向大娘子請罪!”
梁曉點了點頭,看向顧廷燁。
顧廷燁也聽清了,沉聲說道:“你沒見過陛下,我見過。彆怕,陛下待咱們有爵人家的年輕人一向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