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不能是妾對千戶一見鐘情呢?”
陳易明白她貼過來的心思,那是她對妹妹的一種保護。
許是那一晚的寬容,讓這心思活絡的清倌捕捉到了自己的行事風格,在她眼裡,自己雖然禽獸了點,卻又好歹是個人,會因失約愧疚,會有惻隱之心,她眼下極儘誘惑,不過是為了獻身後能把自己的愧疚惻隱當作把柄,緊緊抓在手裡。
閔鳴輕吐熱息,問道:
“你真能忍得住?哪怕我再度上門?”
陳易沒有回答。
閔鳴忽然臉色一變,佯裝惶恐道:
“千戶對女人沒反應吧?連百花樓頭牌都要不來!”
陳易掃了她一眼。
可她使勁地又說了一遍。
陳易一把湊了上去,朝那能自個兒喂自個兒的地方狠狠捏了一把。
閔鳴俏臉一白,隨後漲紅起來,慌慌張張地推開他,往後縮去。
“講就天下無敵,乾就有心無力。”
陳易做了個抓揉的手勢,調笑道。
清倌女子紅得厲害,嘀咕道:
“登徒子…有本事來真的,光說不做偽君子。”
陳易隻是道:
“我不急,反正你都是未過門的通房。”
閔鳴整了整衣裳,緩和了下通紅的麵色,開口問道:
“第二條消息是什麼?”
“大虞黃龍三年十月三十一日…
西廠千戶陳尊明,懸劍斬蛟龍。”
……………………
茶館裡,到處在傳言一事。
“聽說了嗎,那西廠千戶要懸劍斬蛟龍。”
“怎麼沒聽說,到處都在傳,他一個錦衣衛,怎麼要把道士的活給乾了?這不是狗拿耗子嗎?他去斬蛟龍,要道士乾嘛?”
“他前些日子查封玉秀莊,幾招就把馮家父子給敗了,放眼京城,也是武道裡有頭有臉的人物。”
館內四處都是議論,對於陳易要斬蛟龍一事,幾乎沒多少人看好,畢竟是一遭狗拿耗子之事,即便真的能拿,也得大費功夫,更何況這條耗子不是普通的耗子,而是惡蛟。
自蕩寇除魔日開始後,京北大江大漲三尺,弄翻了不知多少條漁船、貨船,甚至還把岸邊的樓房給淹塌了,鬨了這些災,蛟龍還沒現身過,大夥隻在水麵上偶爾看到蛟影,誰都不知道,蛟龍真正現身時,到底會鬨出什麼來。
道士們並非全無反應,上清道的飛元真人曾親自出手,到河道源頭企圖封印蛟龍,據說一場惡戰之後,惡蛟一番傷筋動骨,可飛元真人卻更慘,道基受創,散走了五十年的修為。
上清道修道有成的真人都無法封印蛟龍,那西廠千戶卻說要懸劍斬蛟龍,這誰能信?
茶館廂房裡,頭頂蓮花冠的獨臂女子正一麵品茶,一麵翻看詩經,紙張平攤在麵前。
陸英把碾好的茶粉放入茶盞,一麵注水,以茶筅擊拂,使之水乳交融,茶沫泛起,她點茶手法老道,是十足的點茶三昧手。
相較於粗放的西晉熱愛泡茶即喝,大虞更像宋時興盛點茶,故此虞人常常貶罵西晉人為西北蠻子。
而陸英眼下點茶,是為了周依棠一碗茶喝完後,能連著再喝一碗。
“師尊,他怎麼要把你的活給乾了?”
她一邊點茶,一邊問道。
周依棠意欲蛟龍走水時斬蛟龍,為了避免打草驚蛇,此事連寅劍山的一眾弟子們都並不知情,即便是陸英,也是這幾天才知曉。
“不清楚。”
周依棠沒有抬頭,而是專心於手中詩經。
相較於周依棠的清冷,陸英卻是熱絡性子,她自顧自道:
“他是個西廠千戶,沒人信他能斬蛟龍,估計那條惡蛟也不信,所以他放消息不僅不會打草驚蛇,還會讓那條惡蛟自滿輕敵,以為京裡已經無人能阻攔它走蛟化龍。”
周依棠並無言語。
陸英好奇地抬頭看向詩經掃了一眼。
砰!
周依棠闔上書,僅剩的手敲了她腦袋一下,
“點茶。”
陸英抱了下頭,撒嬌道:
“隻是看一眼,而且師尊不是還沒喝完麼。”
獨臂女子旋即一飲而儘,推碗到陸英麵前,
“現在空了。”
陸英一陣發愣,隨後不聲不響地接過茶碗,暗暗偷笑了下。
剛才匆匆一瞥,自己發現師尊在看什麼詩了——那不是《葛生》嗎?
自己也讀過,還記得裡麵最後兩句呢。
夏之日,冬之夜。百歲之後,歸於其居…
冬之夜,夏之日。百歲之後,歸於其室。(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