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比他高一些,也比他要固執一些。
兩個“鎮”字金文橫臨半空,陳易以有心算無心,趁著周依棠那一抹溫情下的鬆懈,先行出手,將這位名絕天下的劍甲壓勝在方寸之地動彈不得。
這樣居高臨下地俯視她,是第二次,上一次是前世,他也是暗中偷襲得手,那時她被他壓得跪在地上,而這一次,周依棠雖被壓在深坑裡,但仍屹立著。
“你不想知道我是怎麼發現的嗎?”
陳易發問。
周依棠沒有說話,也不看他,漠然垂著眸子。
反而像是她在俯瞰地看他。
“一開始,我是沒法發現的,即便我第一次碰到你時心覺有異,但還是沒放在心上。
而在祀天壇時,我巧合地再次斬了中屍,這時,我才確認有人擺布,但我沒有第一時間懷疑你。”
獨臂女子沒有言語。
“可是,在伱留給閔寧的那柄青銅劍裡,留有一抹劍意,不僅如此,你早早就暗中在她身上又留了一抹劍意,讓她麵對薛城東這個四品高手時得以取勝。她與我會合,讓我察覺到你在作祟。
除了她,還有殷聽雪,你也護住了她,還把她帶在身邊。”
獨臂女子仍舊麵無表情。
陳易嗤笑道:
“歸根結底,你太在乎我了。”
周依棠猛地抬頭,眼神晦澀,寫滿了恨之入骨。
陳易輕聲道:
“我說過,
你的劍,過時了。”
她那冰涼的薄唇微勾,笑意複雜,
“那你何必要學?”
陳易默默凝望著她,沒有回答,而是道:
“至人無己,神人無功,聖人無名,
我不是至人,不是神人,更不是聖人……我是凡人,你想讓我斬三屍成聖,那卻不是我的本心,而是你的。”
周依棠並不回話,像是默認了。
又一次落在他的手上,他是她心頭最軟的地方,而他就是利用這一點,兩次都擒住了她,怎麼,這一次,他也要折斷她的劍麼?
仿佛回到了那個雨夜,暴雨傾盆,密密麻麻的雨簾遮蔽雙眼,獨臂女子吐出一口濁氣。
刀尖抵住她的竅穴,隨時都可以刺下去,她向來不喜這樣的他,連練活人劍都是殺人刀的氣勢,或許他該去拜那斷劍為刀的斷劍客為師,而不是她。
她前世看得見他勃勃的**,便拒之於千裡,卻被他折斷了劍,她覺得她沒教好他,以至於他欺師滅祖。
為人師者,最得意的弟子竟成逆徒,自然愧恨。
為了報折劍之仇,也為了教好他,她要斬了他的三屍,把他那三魂七魄深處的善良給剖出來,為此謀劃了一世,可到頭來功敗垂成,或許正如他所說,她還是…太在乎他了,連他傾心的女子,都不忍拿來當棋子。
她確實幾次懷疑陳易也記得前世的事,卻又不願相信,因她等到下一輩子就是為了有個新的開始。
“又要折劍嗎?”
周依棠平靜問道。
陳易凝視她,隨後笑問道:
“折了劍,你下輩子是不是還要再來這樣一回?”
“會更周密。”
她直言不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