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歡宗前幾日遭寅劍山討說法,卻幾乎都快被人滅了,如今通過勿用樓下了江湖告急令,求各門義士出手相助。”
廂房裡,一木盤上盛滿了細沙,筲箕上插著乩筆插,盤上有木架,細沙中有黑血,儼然是扶乩請神之後的痕跡。
羅長老細細包紮好手心,問道:
“跟合歡宗的事,處理乾淨了?”
“乾淨了,誰都覺得是寅劍山做的好事,而且合歡宗這下九流本就跟寅劍山素有冤仇,之前綁走了個寅劍山弟子,如今被人一怒之下滅門,再正常不過了,沒人會懷疑我們也摻和了這事。”
何平清彙報著說道。
羅長老冷笑道:
“我們剛來京城不久,本就摻和不深,不過是順手撿了些便宜,哪怕不是東西廠,而是止戈司查到我們頭上,那時我們都已經回了南疆。”
她看了看手上的傷口,臉色露出幾分急躁。
隨後,就在羅長老準備說一句的時候,門外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
門被推了開來,羅長老看見自己的親傳弟子跪在地上,激動道:
“長老,聖女找到了!”
羅長老麵色一滯,隨後也顫抖起來,問:
“真找到了?什麼地方找到的,帶我去看看。”
“據長老的扶乩,屬下跟幾個兄弟姊妹在坊市裡分頭行動,最後屬下在藥鋪外意外發現了聖女,一路上誰也沒有驚動。”
黑衣女人連聲說道,嗓音壓抑不住地驚喜,
“她就在隔壁待著,我現在給您帶過來。”
“不,帶我過去見她,帶我過去……”
羅長老說著,就不待黑衣女人起身,直接動身走出門外。
待她推開木門時,便看見那乖巧端坐椅子上的少女,她雙手顫抖,眼裡不可置信,隨後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恭、恭迎…清淨聖女。”
顫抖的嗓音落地,房間內的魔教中人也隨之跪在地上,以極低的嗓音沉聲喊道:
“恭迎清淨聖女。”
椅子上,少女戴著麵紗,像是極其平靜地環視了眾人一圈。
目光落下時,場上的魔教中人們都為之一震,心中激動之情翻滾。
南疆總壇已然集齊三大尊嚴聖女,如今隻待清淨聖女歸位,便將迎得大明尊佛出世,光複這無明世界,屆時一切諸聖出現於世,解救明性,得離眾苦,天下安樂。
相較於激動萬分的眾人而言,椅子上看似平靜的少女,
她慌得一批。
殷聽雪掃視著這些魔教中人,心裡不安地琢磨著。
在碰到那個黑衣女人的時候,她並沒有第一時間逃跑,也沒有靠著周依棠留下的劍意直接動手。
那時,她的腦袋驟然一空,而後猛地蹦出一個想法——這回可以逃了,而且能逃掉。
即便好幾次她都警告自己不能逃,逃不掉了,可是,她真的不想逃嗎,想到那個男人,想到他要讓自己幾輩子都給他當妾,還得為他生下一個又一個的孩子,她就想逃,發瘋地想逃,隻是不敢逃……
一直以來,殷聽雪努力不去想逃跑的事,但“自由”這兩個字總會不經意地掠過眼裡,而且她害怕那個男人,害怕到連恨都不敢表達。
要不就逃了吧…
這麼多人,這次能逃掉的。
殷聽雪默默想著,環視著眾人,猶豫之後問道:
“…什麼時候離京?”
羅長老嘴唇嗡動,她本想先問下聖女的近況,卻始終不知怎麼開口,如今聖女問話,隻好暫時拋下困惑,連忙道:
“快了,等會就離開這條街,去京城西麵的據點。”
“等安南王撤軍,京中戒備鬆懈,我們便連夜離京。”
殷聽雪的心涼了三分。
不能立刻離京的話,能逃得了嗎?
她頭有些昏,闔上眼眸,仿佛能看見,她逃跑又被抓了回來,而陳易按著她的腦袋,殘忍地問:
“哦,又想逃?看來這次得打斷你長生橋,關你一輩子才行。”
“沒有沒有!”
殷聽雪心裡連忙道,睜開眼睛,發現不過是虛驚一場。
她手腳隱隱顫抖,杏眼絕望垂下,默然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