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幾乎撲通一下,便單膝跪地,
“臣參見太後娘娘。”
“太後”的麵色似中毒般的發白,露出一個微微的笑。
閔寧闔上雙眸,見著這狐媚子易容成太後,心頭泛起愧疚的苦澀。
她確實不是這樣的人,也不想做這樣的事。
所以,她在心中自語:
“陳尊明,你最好給我個理由…”
與此同時的另一處。
錦雅閣內有湖,不大不小,雅名映柳湖,哪怕是初冬時節,都花繁葉茂,草色蔥蔥,儼然是一處佳景。
一眾喜鵲閣諜子,已經來到了湖畔,四名魔教中人已然落網,最後經不住嚴刑拷打,供出了安南王的藏匿之處。
遙遙便見一座小木屋,杜鵑已經布置好了人手,卻沒有著急圍上去,而是似是在靜靜等待。
“還在等什麼?”那位原西廠千戶似是有些不耐煩了,如此開口問道。
眼下這緊要關頭,杜鵑卻沒有急於帶人上前,將安南王圍困於此地,而是如同守株待兔一般,莫說是陳易,連一眾喜鵲閣諜子都有幾分急躁。
若是安南王就這樣從他們手中逃了,那該如何是好?
隻見杜鵑側過臉,看向陳易,緩緩道:“閣主之後便會抵達此地,親自擒殺安南王,所以我們無需急躁,隻需靜候良機即可。”
話音落下,杜鵑看到,陳易的臉色已晦暗不清起來,
“我隻怕錯失了良機。”
杜鵑隻是一笑道:
“不勞陳千戶費心。”
時間一點點過去,喜鵲閣諜子已經布置妥當多時,似是以逸待勞,而杜鵑聽見,陳易的呼吸越來越急促。
他好像在從杜鵑的背後慢慢靠過去,步步逼近。
杜鵑忽然轉過頭,冷笑起來道:
“藏不住了吧?”
她的眸光裡,掠起了一抹“果然如此”的顏色。
“什麼?”
“你已殺機外露,你的手也握住了刀柄,看來公忠體國的陳千戶,不知何時轉投到了安南王的麾下。”
杜鵑語氣猶為譏誚。
周遭眾人聞言,紛紛警覺,手已放在各自的兵器之上,而且都推開了半步,拉開了與陳易的距離。
而杜鵑仍在慢悠悠說話:
“我不知你用什麼辦法,讓我手下的人假扮成了王妃,但她歸根結底,還是忠心的。她給我打了個手勢,讓我得知,你已有二心,所以我便將計就計,任你將我們帶到這裡,隻有這樣,我們才能知道安南王在哪。”
杜鵑指著遠處那棟小屋,繼續道:
“你們想怎麼做,兩個四品合擊,拚死殺出一條生路?”
陳易默然無言。
而那座小屋之內,身影驟現。
隨時待命的副官如同早有所料一般,抬起了手。
“癡心妄想,”杜鵑娓娓道來道:“兩位四品對陣一位四品,看似勝券在握,然而安南王受了傷,你又服下了毒藥,你們真有勝算?哪怕真有勝算,若無解藥,三日之內,你必死無疑。”
陳易的雙手顫抖,似在後悔,在恐慌。
“就當你們有勝算吧。哪怕我杜鵑死在這裡又如何?
你們一樣殺不出去,兩廠一衛已封鎖住了錦雅閣,隻要有一個喜鵲閣諜子拚死逃了,通風報信,你們又如何擋得住來勢洶洶的錦衣衛?”
陳易攥住了刀柄。
杜鵑冷冷道:“入喜鵲閣即為天家的死士,把刀放下,束手就擒,這裡沒人怕死!”
陳易道:“我怕。”
杜鵑怔了一下,笑出聲來。
就在她笑之時。
刀光已然掠起。
早有警惕的杜鵑往後一退,輕描淡寫地躲開了這一擊,刀光自她身前掠過,看似隻差數寸,但哪怕再近數寸,也無法取下杜鵑的頭顱。
躲開這一擊,杜鵑手裡已多出兩把短刀,她笑吟吟地看著陳易道:
“你不是怕死麼?”
“因為我不會死在這裡。”
“沒有喜鵲閣的解藥,你定然會死。”
杜鵑緩緩揭露著道:
“就在剛才,我已飛鴿傳書,喜鵲閣將會知道你謀反之事,若我死在這裡,你肯定就會死。”
陳易的手顫了起來。
“再給你一次機會,把刀放下。”
話音剛剛落下。
身後便有槍風淩冽。
杜鵑猶為失望地看了陳易一眼。
接著,她似是身後長了眼一般,側身躲過這一槍,左手輕抬,刀鋒掠起,猛斬而下!
氣勢似雷霆驟然爆發。
而安南王刹那收槍,讓她這一刀落在了空處。
陳易看見,秦青洛左臂上的衣服割裂,仔細一瞧,便見烏黑一片,可見她遇刺的那一刀,極為凶險,險些就取了她的性命。
杜鵑的身影急變,以尋常人難以想象的動作扭曲起來,竟橫飛到半空之中,極長的腿橫掃而出,鞋底下暗藏刀鋒。
安南王一槍砸了過去。
砰!
林間爆發出雷鳴般的爆響!
“你們走!”
杜鵑喝聲道,
“跟兩廠一衛會合!”
副官的手直接揮了下來,原來躲藏各處的一眾喜鵲閣諜子聞言,毫不猶豫地,猛地朝林間退去。
見喜鵲閣諜子們逐漸遠離,自那小屋附近冒出十幾位魔教中人,他們埋伏已久,如今見喜鵲閣諜子遁逃,便追殺上去。
而在湖畔邊,杜鵑從容不迫地以一敵二。
已經摸清了安南王的位置,剩下的,便是通風報信而已。
時間站在她那一方。
隻要拖到無名老嬤前來,那麼勝局已定。
杜鵑將目光挪到陳易身上,為拖延時間,冷笑道:
“看來你今日是真想死了。”
陳易轉過眼,看著一眾魔教中人追殺著喜鵲閣諜子。
待兩者都消失在視野中後,他慢悠悠道:
“你有沒有想過,你的同僚身上,都帶著明尊之印?”
杜鵑輕晃刀鋒道:“我自然想過。但他們是喜鵲閣的人,自然懂得喜鵲閣的手勢。”
“如果這些魔教也會呢?”
杜鵑眸光微眯,意識到了什麼,但冷靜下來後,又道:“兩廠一衛自會分辨。”
“可是,如果兩廠一衛覺得,魔教中人假扮成了喜鵲閣諜子,隻為了渾水摸魚逃出去呢?”
杜鵑麵色愈冷,即便她心裡不信,卻看得到陳易的信誓旦旦。
“而且你還有沒有想過,魔教中人…也不怕死?”
話音落下之時,杜鵑瞳孔微縮。
“魔教中人跟喜鵲閣的諜子混在一起,誰又分得清誰是誰,隻要有一個魔教中人飛蛾撲火,襲擊錦衣衛,那麼這群喜鵲閣諜子,也同樣要遭殃。”
陳易將前世連同這一世的信息,都結合在了一起,
“麻雀、白鸛、畫眉、黃鸝……這些都是喜鵲閣的代稱,不錯吧?”
杜鵑嗓音漸啞,手心攥出汗水道:
“你想說什麼?”
“你們想將魔教一網打儘,可在兩廠一衛眼裡,你們…已經成了魔教。”(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