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風動,不是幡動,是人心在動……”
瘋經師叨叨地說完這句後,身形有些晃蕩,眉頭擠著皺在了一塊。
接著,他杵住禪杖站定原地,單手立掌,念誦起了往生咒。
“南無阿彌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
淡漠的梵音念誦了起來,讓這詭異的客棧平添了一份沉重的氛圍。
小二一開始不能理解,接著僵僵地轉過脖子道:
“老經師你念往生咒做什麼?”
“超度你咯。”
說著,當著眾人的麵,瘋經師一掌往小二的天靈蓋拍去!
砰!
迸裂的裂隙聲,讓小二自那掌心所擊之處起裂開了一條條裂隙,那身軀像漏氣的軀殼般癟了下來。
不遠處旁觀的那兩道人心有餘悸,齊聲念誦福生無量天尊。
小二的血液濺到了段浪的臉上,這真武道士被這突兀的一下驚到。
他還是頭一次見這種人物,完全被駭在了原地。
他甚至沒來得及慶幸殺得好,全然沒反應過來,喃喃道:“老經師不是說…要留他一命麼?”
瘋經師踢了踢小二的軀體,“他惹我不開心,那我就一掌拍死他咯。”
“便是這樣就破了殺戒,老經師你瘋了?”段浪止不住驚駭道。
“被你發現,不能饒了你。”瘋經師一掌就朝段浪天靈蓋去。
砰的一聲。
那真武道士頭一歪,血液自頭頂流出,死了去了。
這出手極快,而且殺人殺得乾脆利落,兩位道人不停地念福生無量天尊,而殷惟郢眼皮微跳,把陳易的衣擺抓得更緊了些。
哪怕她能猜測得到與陳易有來往的武人中有性情古怪之人,可她卻想不到瘋經師會如此隨心所欲、簡直喜怒無常。
隻見瘋經師誦念經咒,似乎抽出了段浪的雀陰魄,接著便走向了那女武夫王燕的身邊。
無疑,他在喚回王燕的魂魄,讓這女武夫活過來。
“女娃子,起來吧。”
這一番殺夫救妻的舉動,一般人看到,委實會摸不著頭腦。
隻是瘋經師瘋瘋癲癲,自有想法。
陳易嫌這裡多事,不願摻和,便同殷惟郢道:
“我們上去吧。”
女冠也不喜這一地的血腥味,她便撚著陳易的衣擺,隨他緩緩回到了客房裡。
回了客房,殷惟郢攏著道袍緩緩坐下,姿儀從容,她此刻側著臉,目光凝望空處,黛眉輕蹙,不知在想些什麼。
好一會後,她忽地道:
“那經師為什麼殺人?”
陳易聽到她兀然一問,想也沒想地回道:
“他自有想法,殺了道士救那女武人,在他看來是應有之理。在他的想法裡,最看不慣的三種人裡,其中之一便是負心人。”
殷惟郢偷偷瞄了陳易一眼。
陳易冷不丁地反問道:
“我負心麼?”
女冠縮了下,自是不敢說他負心。
她之所以瞄那一眼,是因這人招惹各種女人,可甫一想想,若陳易真的涼薄負心,隻怕她早就死在了地宮之中。
需知“多情”與“負心”這兩詞常常成雙結對出沒,隻是在陳易身上,似乎隻有前者。
至於那身死的真武道士,便是隻有後者。
想到陳易在彆的女子身上一往情深,殷惟郢便不由心有所歎。
陳易側眸朝窗外看了一看,不禁思忖,如果今日閔寧在此,會不會喝止瘋經師對那真武道士的打殺。
殷惟郢似有所感,輕聲問:“你…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閔寧在這裡,會不會喝止那瘋經師,畢竟這真武道士也做過不少斬妖除魔的好事。”
殷惟郢一怔,而後道:“你、你跟我共處一室,你想閔寧?”
許是修行不到家,她莫名有些鬱氣。
陳易彎唇一笑,反問道:“不行麼?”
他這反問落下,殷惟郢便有些發怵,不跟他硬氣,她眉宇多了幾許愁緒,哪怕他不明說,女冠或多或少都覺得,他對自己跟閔寧有許多的玩…想法。
或是像自己跟聽雪般疊團子,又或是左右交替……
殷惟郢不知怎地,腦海裡頃刻掠過許多旖旎,臉頰微微發燙,不得不默念太上忘情法。
她輕哼一聲,清冷道:
“若我有通天的修為,自是斬遍這鬼鎮的魑魅魍魎,遠勝於閔寧。”
這話並非虛言,正如那時地宮裡,她想過得道成仙後,便還恩於陳易一般。
陳易見她這副模樣,忍不住笑了:
“仙姑吃醋了?”
殷惟郢正欲矢口否認,可眼波微微流轉,反而道:
“吃醋又如何?我輩修士何須掩蓋心中所想。”
“你不怕我不喜歡你吃醋?”
“你不喜歡,我照樣吃醋。”女冠清聲道。
她說這話時,竟帶著些太華神女的硬氣。
陳易笑得更厲害了些。
將他的表情一覽無餘,殷惟郢心中暗暗冷笑,
他這心湖如此輕易便掀起波瀾,隻待時間一長,隻怕對她再無心防。
屆時她有心算無心,他又能如何?
陳易朝窗外看了看,看到那女武夫王燕正收斂著丈夫的屍身,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