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會不見?
死了不過三日不到,根本沒時間屍變化作僵屍。
白玉真人安槺猛然驚覺不對,震聲問:“望正道人去哪了?”
旋即便有門人急匆匆去尋,回來的時候,卻隻帶來一封遺信:
“寅劍山得蒙天威浩蕩,我等神霄派宛如螢火比日月,黯淡無光,自慚形穢,更自宋徽欽二宗北狩以來,我神霄派計過自訟,自覺愧對中原天下,於天下之罪,不下於檜,故常遣弟子下山降妖除魔、普濟世人。師祖有訓,吾輩叩心自問,不求世間虛名,銘記祖宗罪狀,故此將此功贈予寅劍山,以免祖宗罪過……”
饒是白玉真人再好的養氣功夫,也隻青筋暴起:“我祖宗也有罪過,我還姓安,祖上安祿山!”
怒過之後,心湖漸漸平複,白玉真人攏起袖袍,法台上踱步兩回。
以這群神霄派道士的行事來看,這一回更像是平白丟了個燙手山芋來給她們處理,而並非有意暗害,再加上她寅劍山此前也並無與陳易交惡之處,想必縱有麻煩,也不會動搖根基,白玉真人略作掐指,鬆開半口氣。
“掌門…要多派點人去找嗎?”
“不必…”安槺頓了頓,繼續道:“再找一個時辰,天亮前找不到就讓所有人都回來。”
“…這……”
“我知你疑慮,本座會將此事告知通玄真人,若她發覺有賊寇混入門中,定會出手驅逐。”
說罷,安槺踏出法台,一步後掀起大風,身如白虹飛向蒼梧峰。
…………
…………
“打發掉了?”
“走了。”
獨臂女子回過身來,便見陳易摸著脖頸從陰翳裡走出,其喉結處隱隱似有血線。
她冷笑一聲道:“以此法上山,倒也是膽大包天。”
陳易先是假死斷頭,以神霄派的請帖向她傳遞消息,等寅劍山眾人注意力皆在魂魄上時,再由周依棠出手帶走頭顱和身軀,最後再拚回到一起。
彆看這幾個步驟說來簡單,隻有做起來,才知道每一步都不能出半點差錯,否則假死成真死,這輩子就到頭了。
至於前世如何上山的,則是徐徐圖之,步驟要漫長得多,也緩慢得多,起碼得在山腳消磨掉半年光陰,而陳易現在是等不了這麼久了。
迎著許久未見的周依棠,陳易笑嘻嘻道:“這不是有師尊麼。”
周依棠又是冷笑。
陳易隨意環視,這棟小樓他倒是熟悉,不正是他上世所住之處,再一看這些陳設,除去方位外,都與前世如出一轍,周依棠安排殷聽雪住在這裡,其背後的用意,他怎會體悟不到。
還不待陳易轉過臉,獨臂女子似有預料道:“走了。”
她半個身子剛轉過去,陳易便扯住她的手。
他是想對質?
周依棠冷眸微眯,似早已做好準備。
陳易朝她眨了眨眼睛,低聲道:“你是不是還欠我東西。”
周依棠麵有疑慮,隻見這逆徒目光朝她的唇上瞥了瞥,這才猛然想起什麼。
“你我說好的,我給陸英護法到山同城,你就給我親一口。”陳易厚著臉皮道。
獨臂女子少有食言,此番記起,本不會回絕,可偏偏又憶起他是如何抱著閔寧親,其後又如何溫柔似水,眸光漸漸冷冽。
“陸英並未真得緣法。”周依棠淡淡道,“你無功無過。”
“無功無過?”
陳易並未作怒,也沒鬆手,隻是捧了捧臉,一屁股坐在地上長籲短歎,
“我苦啊……”
“人心不古啊……”
“老師傅坑害徒弟啊……”
周依棠:“……”
陳易這番撒潑打滾的架勢,她作師傅的從來奈何不得,此刻定定站在原地,絲毫不理,也不挪步。
“點好茶咯。”
隔著一扇屏風,就聽到殷聽雪點好茶水的報告聲。
“你過去。”
周依棠借坡下驢道:
“我還有要事處理,過幾日再說。”
陳易也不糾纏,拍拍屁股站起身來,笑道:“那就過幾日。”
周依棠微微頷首,轉身推門而出。
不知怎麼,陳易總覺獨臂女子臨走前的目光格外複雜。
是因猜到自己想要對質,想要打破砂鍋問到底?陳易心中猜測,那時口口聲聲說對質,語氣頗為不善,可到底夫妻沒有隔夜仇,更何況周依棠如此幫扶,還是彼此緩和些為好。
念及此處,他不再多想,轉身繞開屏風。
殷聽雪見他一個人過來,不禁出聲問:“周真人不喝茶嗎?”
“不喝。”
陳易捧起茶碗,細細品了起來,不同的茶種,風味雖不同的,可掌心裡仍是熟悉的茶溫。
茶水落肚,一陣無話。
每當茶碗見底,殷聽雪都乖乖地及時奉上茶水,一碗接著一碗,無聲間陳易已是六碗落肚,待少女還要添茶時,陳易卻擺手製止,目光意味深長。
“天色不早了。”
第二聲雞鳴剛剛響起,快天亮了。
還真是熟悉,殷聽雪哪裡猜不中他的意思,內裡生性乖順的她,這一回竟搖了搖頭,
“今晚先不要。”
陳易眸子微斂。
往常殷聽雪被他這樣看一眼就有些受不了,可她眼下垂著眸,壯著膽子道:“我有很多話想跟你說的。”
陳易有些錯愕,這是想跟他多聊聊天來著。
殷聽雪到底是跟殷惟郢不一樣,她從不喜歡那事,許久未見,陳易近乎柔腸寸斷,溫聲道:“那好…你我先到床上去,我抱著你,你慢慢跟我說。”
“…不能做那事。”殷聽雪小聲道。
“我像那樣的人嗎?”
陳易飲儘茶水,起身先回了房。
殷聽雪勾唇一笑,收拾起了滿桌茶具,細細清洗了一番後,才躡手躡腳地走入其中。
忽地,她被他一把攬住,抓到床上。
“啊!說好不要的!”
“不要是不要,可沒說還穿衣服。”
“彆、彆扯衣服,你不要這麼壞好不好?”
“就這樣了,不動你了,行了吧。”陳易輕輕吻了她後脖子,少女縮了下,“我很想你,真的很想。”
“嗯”
殷聽雪應了聲,周真人清寒的臉孔於腦海一掠而過,便出聲道:
“不要想那麼多,第二想我就好”